跟芥川龍之介同住越久,初鹿野來夏就越能感受到他從骨子裡透露出來那種不達目決不罷休專注和執拗。
他抬起眼睛注視芥川龍之介,眉間蹙了起來:“那樣話太累了。”
因為多年在貧民窟忍饑挨餓、無家可歸生活,芥川龍之介身體狀態並不好,甚至可以說是格外虛弱。初鹿野來夏一直很擔心……擔心他像原本世界芥川龍之介一樣,因為不堪忍受病痛折磨,在三十多歲就自我解脫離世了。
雖然這快一年時間裡,初鹿野來夏已經儘量在用各種食譜調整芥川龍之介身體了,但這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出效果事情。
芥川龍之介身體相比貧民窟時確實要好上了太多,但如果又要連軸轉、連續高強度工作話,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累垮。
那可是他好不容易養出來肉啊!初鹿野來夏一點都不希望這樣。
即使內心會因為這樣默然無聲重視而感到歡欣,但這一切跟芥川龍之介身體情況比起來,就算不得太重要了。
“沒事,”芥川龍之介直視那雙翡翠般綠眼睛,“我不覺得累。”
芥川龍之介無論做什麼都是直來直去,好像根本就不懂得什麼叫做委婉。他剛才說也並不是假話,而是確實認為並不累。
應該說,隻要是和初鹿野來夏相關事情,不論做什麼、做多少,他都不會覺得累,更不會認為那是負擔。
況且,這是初鹿野來夏看重入學考試,會是人生之中相當重要一次經曆。芥川龍之介希望,初鹿野來夏每一次印象深刻回憶裡,都會有他存在——絕對不會被忘記存在。
對視良久,最終竟然是初鹿野來夏先敗下陣來移開目光,無奈地歎了口氣:“真是敗給你了,那走吧。”
從橫濱到東京不過半個小時而已,因為下雪原因,可能還會再晚個十分鐘左右,但要趕上考試是絕對足夠了。
開車人是芥川龍之介,開車算是黑手黨必備技能,但他雖然會開車,可因為才16歲原因,沒辦法去考駕照,所以算是違規駕駛。
不過一般來說,很少會有要檢查駕駛證機會。不過就算突然要查,初鹿野來夏也可以立刻和芥川龍之介換一下位置。
日本考駕照年齡要求是18歲,而初鹿野來夏已經滿足了這個條件。駕駛也是生存技能之一,必要時候逃命也很有用,所以一滿18歲,初鹿野來夏就去考了駕照。
芥川龍之介專心開車時候,初鹿野來夏坐在副駕駛位置,惺忪之間竟然放鬆地睡著了。
對彆人來說,現在可能正在為即將進行考試而感到無比緊張,但初鹿野來夏對通過考試有著100%信心,因此一點焦慮都沒有。
芥川龍之介幾乎是在初鹿野來夏入睡下一秒,就意識到他睡著了。
少年安靜入睡時睡臉顯得很溫柔,在日光下泛著耀眼金色發梢落在了臉側,發頂還翹起了一根不妥貼亂發。濃鬱睫羽微微顫動,落下了一片陰翳,日光透過明淨玻璃車窗,在少年嘴唇上落下了金色光斑,唇色是如同早櫻一般淺淡粉色。
芥川龍之介目光長久地停留在少年唇上,在數十秒之後他才反應過來現在還在行駛當中,不應該盯著身旁人睡臉出神,更不能冒出彆想法來。
他猛回過頭,看向車窗前方,然後猛打方向盤——如果他回過神時間再晚那麼一點,大概這輛車就會猛撞到牆壁上去了。
因為急轉彎帶來響動,初鹿野來夏醒了過來,他迷迷糊糊地問芥川龍之介:“怎麼了?”
“沒什麼,”芥川龍之介當然不敢說自己剛才在乾些什麼,被鬢發遮掩耳尖兀自變通紅,“……有點走神。”
他強調:“接下來不會了,請繼續睡吧。”
得到了芥川龍之介承諾,初鹿野來夏放下心來,乾脆地繼續睡了過去,大半張臉都陷進了柔軟羊毛圍巾裡。
半個小時後,載著他們車輛駛到了指定考場外。
下了車,芥川龍之介和初鹿野來夏站在考場前,他認真地對初鹿野來夏說道:“考試加油。”
“好,”初鹿野來夏笑了起來,“我會努力。”他猶豫了一下,繼續道,“如果還有下次話,不用你那麼累地擠出時間來。”畢竟他也不是什麼大齡嬰幼兒。
芥川龍之介微微搖了搖頭:“這是你重要時刻。”所以想在你身邊,陪你一起度過。
雪仍舊在下,雪花落在了芥川龍之介發梢和黑衣上,他臉色顯得十分蒼白,眼神卻明亮如日光。
初鹿野來夏抬起眼睛看他,在雪花落在芥川龍之介睫羽上時,他突然覺得心弦似乎被輕輕地觸動了一下,無波海麵驀然泛起了一絲漣漪。
他將自己脖子上戴著圍巾取了下來,抬高手臂,以近乎於擁抱親昵姿態,將圍巾一圈一圈地戴在芥川龍之介脖子上。屬於少年溫暖熱度和初晴氣息還殘留在圍巾上,立刻包圍了他,洶湧地湧進鼻息之中。
初鹿野來夏最後什麼都沒說,轉身走進了考場。
芥川龍之介則是忘了該說些什麼,最後一邊緊張一邊茫然無措地看著初鹿野來夏進入考場背影,手指不自覺地捏緊了圍巾下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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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試結果很順利,一點懸念都沒有,初鹿野來夏就拿到了東京大學入學通知書。
雖然知道這是必然結果,但初鹿野來夏還是免不了高興起來,連帶著家裡芥川兄妹都為他而感到高興,最直接反應就是芥川龍之介最近執行任務時不再那麼粗暴了。
到了櫻花綻放四月,初鹿野來夏成為了東京大學一年級新生。
他選擇是英文專業。
他沒打算經商,本職已經是寫作,大學專業就不太想讀國文了。最後初鹿野來夏在自己擅長範圍內,選中了稍微輕鬆一點專業——英語。
英文是個有些玄學專業。
如果成績好、英語不錯,那麼大學四年應該可以不那麼緊繃。反之,如果成績比較落後,那麼就會迎來比讀高中三年級還要痛苦緊張學習。
好在初鹿野來夏成績一直很好,在班級上人緣也相當不錯,同學們都對他相當友好,讓初鹿野來夏不必在學業上多費心思。
學校課業對他來說吧並不算重,因此初鹿野來夏沒用因為學習就在東京居住,他仍然住在橫濱。每天一個多小時車程在初鹿野來夏接受範圍之內,他沒有選擇方便,主要還是因為家裡那隻“狂犬”。
芥川龍之介沒有明說,但初鹿野來夏能明顯地感覺到屬於他不安……可能在害怕他會離開吧?卻又執拗地因為不想添麻煩,而不願說出自己真實想法來。
為了安撫他,初鹿野來夏什麼都沒有說,還是過著規律生活——一個多月下來,終於讓芥川龍之介放下了提起心。
而一個多月,也足夠同班同學從熟悉過渡到不熟悉了。
比如在同學尋找人幫忙時候,基本上第一感覺就會想到大型中央空調初鹿野來夏,但因為對外宣稱身體不好原因,實際上很少有人真能請到初鹿野來夏幫忙。
可總有那麼幾個例外。
“實在抱歉啊,”手機電流另一邊,男聲聲音充滿了慶幸,“真沒有辦法,打工那邊不允許請假……”
初鹿野來夏無奈地問:“你要去乾什麼?”
“放女朋友鴿子好幾次了,”同學也很無奈,“我怕再放下去女朋友就要跟我分手了,所以想拜托你先幫我一下。”
初鹿野來夏在心裡歎了口氣,為了維持住人設,他答應了下來:“好吧。”
如果是其他人拜托事情話,就算拒絕了也會被被理解,但這個同學從四月入學起就十分照顧他,所以答應他請求也算是在還人情。
“太感謝你了,”同學聲音中都流露出了一絲劫後餘生慶幸感,“我打工地方在新鶴穀學館,我在那裡做英語老師。”
初鹿野來夏想了想:“被發現不要緊嗎?”
“沒事沒事,”同學極力想讓初鹿野來夏放下心來,“我問過了,那邊說隻要我能找到可以幫忙代為上課人,就不管我到底請假沒有。”
所以這家學館隻在乎可以留下來上課人,而不是實際上老師。
隻是幫忙教高中生英語而已,他應付來。
問清楚了時間地點,初鹿野來夏順利地在上班時間之前就趕到了新鶴穀學館教師辦公室。
他很有禮貌,雖然隻是臨時來幫忙,但仍然提前來到工作場所,要向前輩打招呼。
推開教職工辦公室門,今天和他一起教授課程是上代數老師。
“您好,初次見麵,我是今天替藤田來代課英語臨時老師,初鹿野來夏。”藤田是初鹿野來夏那個同學姓氏。
金發青年穿著西式西裝,每一絲褶皺都精心地打理好,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眼睛,神情嚴肅。青年夾在肋下教案中有一本綠色手賬,封麵上寫著字跡工整“理想”二字。
“初次見麵,我是教授代數數學老師,國木田獨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