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川龍之介目光陰森, 陰惻惻地盯著立原道造,那目光讓立原道造脊骨一寒,覺得芥川龍之介現在凶惡地仿佛恨不得當場生吞了他。
立原道造這時候才發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而且麵前這個漂亮纖細的少年看起來才是正牌男友。
他頓時覺得有點慌亂, 他這樣的行為, 那豈不是當著正宮的麵造謠說對方的戀人出軌了?
——而且看芥川龍之介臉上那副震驚的樣子,立原道造也覺得他聽說的似乎都是空穴來風的謠言……
因為不管怎麼看, 芥川龍之介都不像那種能在正宮和情人之間遊刃有餘的高級渣男, 這並不是誇獎,其實是立原道造覺得芥川龍之介的情商沒到那個份上。
再者, 芥川龍之介和樋口一葉的事情其實也是以謠傳謠的成分居多,至少沒有任何八卦的港黑成員手裡有實錘。
那……他剛剛那種行為不就是在挑撥戀人之間的關係嗎?
會被芥川龍之介殺掉的吧?
“樋口是我的女性下屬,”芥川龍之介相當有求生欲地解釋,“隻是下屬而已, 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隻是單純的上下級關係。”
“噢——”初鹿野來夏臉上還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求證般地看向立原道造,“這位小哥,可以麻煩你仔細解釋一下‘腳踏兩條船’是怎麼回事嗎?”
“這、這個……”立原道造額角的冷汗刷地一下就下來了。在初鹿野來夏看不到地視線盲區裡,芥川龍之介身後的黑獸正齊齊麵對著他露出了凶殘的一幕,好像隻要他說錯一個字就會衝上來撕碎他。
立原道造心說這是什麼地獄級難度, 措辭再三之後才斟酌試探著說道:“其實……那都是謠言,芥川前輩和樋口小姐之間確實隻是上下級, 那些奇怪的話都是其他人看著是一男一女就隨便亂傳的謠言, 完全沒有那回事!”
“是這樣嗎?”初鹿野來夏眯著眼睛笑起來, 歪著頭麵向芥川龍之介。
明明是笑臉,但芥川龍之介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危機感。他絲毫沒有猶豫,斬釘截鐵地回答道:“是, 我和樋口之間什麼都沒有,也絕對不會有。”
“那就行了。”初鹿野
來夏靠近芥川龍之介一步,單手扯著他的衣領,讓芥川龍之介低下頭來,以鼻尖幾乎抵著鼻尖的距離微笑著說道,“我相信龍之介。”
初鹿野來夏確實是相信芥川龍之介的。他自認為眼光沒有那麼差,遇到一個連心都把持不住會左搖右擺的差勁男性。
換句話說,如果初鹿野來夏不是已經確認了芥川龍之介滿心滿眼隻有他一個人、全心全意地隻喜歡他一個人的話,他是絕對不會把自己的心交出去的。
在愛情這方麵,初鹿野來夏向來異常吝嗇,也異常苛刻。他想要的是絕對全心全意的愛,必須要對方的心裡隻能容納下他一個人,這樣初鹿野來夏才會願意付出自己的感情。
隻有全心全意的愛能給他安全感。
而芥川龍之介從一開始,早就眼中隻有初鹿野來夏一人了。他一直被被追逐、被芥川龍之介全心全意的熱愛洶湧又莽撞地撞上,空缺的胸腔被安全感填滿了。
得到了芥川龍之介的全心全意,所以初鹿野來夏也願意將名為“愛意”的感情也交出去。
沒有任何依據,但芥川龍之介就是能給初鹿野來夏一種不論發生了什麼、這個人都絕對不會變心的感覺。這種感覺是毫不理智的,明明是初鹿野來夏最不應該有的情感,可他偏偏產生了這種情感。
但表麵上如何光鮮,他心底仍有以處是被悄悄藏起來的、腐爛惡化的惡意,那是對人性最大的猜忌,是初鹿野來夏人格中最真實、最自私自利的一麵。
“那麼……”芥川龍之介也低聲在他耳邊說,“就請一直相信我。”
芥川龍之介比任何人都能感觸到初鹿野來夏內心的不安。雖然住在一起,但初鹿野來夏從未告訴過芥川龍之介自己的過去,也許是因為他並不願意展示自己最弱小、最狼狽的人生,不希望彆人對自己施以憐憫和同情。
芥川龍之介無所謂。不用知道曾經、不用知道來曆,他隻用知道初鹿野來夏是“初鹿野來夏”就好,曾經不會為他加分或者減分,隻是無用對附屬品。
芥川龍之介喜歡的,從始至終都是他眼前的初鹿野來夏。
他還想在說些什麼,但立原道造手中的手機驀然想了起來。紅發少年接
通之後說了幾句什麼,隨後看向了芥川龍之介:“廣津先生打來的。”
隻用這一句,芥川龍之介就明白了。
他了然地頷首:“在下明白了。”
“去吧。”初鹿野來夏放開扯住芥川龍之介的手,主動後退一步對芥川龍之介擺手,“我也還有工作,記得早點回家。”
立原道造跟在芥川龍之介身邊,突然聽了這一耳朵之後敏銳地捕捉到了重點——“回家”。他一時沒控製住臉上錯愕的表情:芥川龍之介都已經和男友同居了嗎?這麼……這麼勁爆?
可想而知,這種流言大概用不了一天的時間,就能在港口黑手黨內部傳的滿天飛。
被八卦震驚到的立原道造有一瞬間走了神,等走出初鹿野來夏的視線之外的時候,他才被脊骨一寒的感覺驚醒過來。
立原道造以仿佛被卡成了t的慢動作緩緩回頭,迎麵而來的就是暴起襲擊的黑獸,操控著黑獸的則是芥川龍之介。他拚儘了全力,才忍耐住麵對威脅時想要使用異能力的下意識衝動,硬是靠著身體的條件反射才勉強閃避開來。
一身黑的少年表情冷厲,帶著啞的聲音也無比森寒:“你應該知道,管不住嘴會怎樣吧?”
芥川龍之介當然不可能對同事痛下殺手,但一點皮肉之苦的教訓也是可以控製在合理範圍內的。
立原道造想,果然瓜不能隨便亂吃,誰知道吃到的是真瓜還是帶毒的假瓜?
他用親身經曆得到了教訓——吃瓜需謹慎。
等到芥川龍之介,把連帽衫男人結結實實捆起來的國木田獨步才走了過來,眼鏡的鏡片在陽光下反射出了曖昧不明的光線,國木田獨步的神色十分微妙。
硬要說的話,那是混雜著驚訝、錯愕、不敢置信、試圖自我解釋的微妙神情。
他語氣複雜:“我記得,剛剛那個人是港口黑手黨的人吧?而且還是有名的武鬥派……”
初鹿野來夏點頭:“是啊。”
“那……”國木田獨步欲言又止,“那你和他是什麼關係?剛才你們……”
國木田獨步隻是近視,又不是瞎子,那種鼻尖抵著鼻尖、隻要摁一下腦袋就能親上去的距離太過親密,一看就不是正常的關係!他當然也不耳聾,
但那種話從對麵的港口黑手黨嘴裡說出來,總是缺失了那麼一點可信度,國木田獨步更想親耳聽初鹿野來夏的說法。
“就是你想的那樣。”初鹿野來夏一點掩飾都沒有,直接坦白道,“是戀人關係,我們早就同居了。”
雖然這同居有水分,還包括芥川銀和中島敦這兩個大活人在內。硬要說的話,在那之前他們充其量也就是合租室友的關係。
“……那麼,”國木田獨步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鏡架,語氣勉強冷靜了下來,“祝你們幸福。”
他似乎也隻能說祝福了,除此之外國木田獨步竟然找不到能說的話。
國木田獨步雖然一直追求“理想”,但他的世界也沒有像小孩子那樣天真到非黑即白的地步,立場不同的戀愛並不意味著反對和悲劇。至少他相信初鹿野來夏的品性,相信初鹿野來夏不會因為戀愛就透露出偵探社的內部秘密。
不管和港口黑手黨有沒有到那種見麵就是你死我活的地步,國木田獨步希望初鹿野來夏能得到幸福。
他相信初鹿野來夏的選擇不會出錯。
這僅僅隻是作為朋友,國木田獨步衷心的祝福。
“那麼,接下來就等軍警過來把這家夥給領走吧?”初鹿野來夏拿腳尖踢了一下連帽衫男人的身體。
早在連帽衫男人被少年製服之後,國木田獨步就撥打了軍警的電話,通知他們到現場來領人。而現在這個時間剛剛好,軍警的人到場了。
因為對方是經常合作的武裝偵探社,所以軍警沒有要求他們一定要走一遍筆錄的流程,隻需要在之後交上一份相關的文件報告說明就可以了。
交接完犯人,初鹿野來夏想起了那個幫了忙的少年:“那個……你妹妹還好嗎?”
國木田獨步說:“不介意的話,請令妹到偵探社裡處理一下傷口吧,偵探社就在附近。”
少年本來還有些猶豫,但在看到妹妹被血染紅的水手服領口時,便不再猶豫了:“那麼……麻煩了。”
藥店也在附近,但權衡下來要比去偵探社更遠一點,醫院就更不必說了。
回到偵探社後,是與謝野晶子在醫務室離為少女處理的傷口。這點小傷口還用不著與謝野
晶子使用能力去治療,要是把人折磨到半死就為了治手指長的刀傷的話,想必寵愛少女的兄長會發瘋吧?
好歹與謝野晶子也有過當軍醫的經曆,雖然沒有到能做手術的地步,但簡單包紮傷口還不至於不會。少女的傷口沒用到十分鐘就被包紮好了。
看到妹妹但傷口被處理好,少年終於鬆了一口氣。“那個……初次見麵,我是穀崎潤一郎,感謝你們幫忙處理直美的傷口。”
“直美就是我哦。”有著淚痣的少女恢複了活力,從身後抱住兄長的胳膊,臉上露出了春花般燦爛的笑容,“我的名字是穀崎直美。”
穀崎潤一郎……穀崎直美,初鹿野來夏了然,這大概又是注定會被偵探社吸納的人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