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尹希聲倒抽了口涼氣,緩緩攤開腫脹的右手,白熾的燈光直直照在她臉上,過了好一會才勉強看清周圍的環境。
這是一間不足三平方米的狹窄密閉房間,除了直照著她的射燈,房間裡隻剩下她屁-股底下的審訊椅。
尹希聲懵了片刻。
才慢半拍地仔細回想自己到底做了什麼驚天大事,居然能請動荒蕪星的監管者抓她進禁閉室。
試問誰不知道,在荒蕪星最尊貴的,就是管理他們這些犯人的監管者,能夠叫他們紆尊降貴地出動,哪個出來後都能在兄弟姐妹們麵前吹上三年的牛。
尹希聲甚至盤算起應該怎樣把這牛皮,吹得低調奢華又惹人嫉妒。
下一秒,腦袋忽然一陣刺痛。
她緩慢地眨了兩下乾澀的眼睛,猛地意識到——
哦。
我,已經死了。
死在了深愛半生的前未婚夫手裡,死在了自己的不認命中。
本就是配角命格,怎麼可能掙得過?
這個道理,直至尹希聲死後才明白,即便在生前十八歲回帝都時,就不斷做著以孿生妹妹為女主的夢境,但她仍然不願相信。
不相信,傾儘所有愛的少年會遺棄她。
不相信,乖巧嬌軟的妹妹會從骨子裡厭惡她。
不相信,拚儘全力努力的人生卻隻是他人隨手書寫。
最不能相信的是——
她居然特喵的不是女主角,僅僅是個襯托女主的惡毒女配?
不存在的。
尹希聲很快把這些夢境歸類為有害垃圾,愉快地當作噩夢來處理。
然而——
現實往往就是如此打臉。
這個世界確實是一本名為《初雪如期》的古早星際女主,女主角出生時身體羸弱,被母親帶去鄉下療養,六歲回到帝都,發現與自己靈魂相似的姐姐剛和上古魂靈結契,並一舉成為太子妃,如今已送往母星地球,與帝國太子相伴。
“姐姐真好呢,初雪若是身體好些,指不定也能有幸與魂靈結契。”
女主角小聲囁嚅,且不斷隱晦地向家裡和帝都貴族們傳達類似想法,長此以往,所有人都認為是尹希聲虧欠尹初雪。
這是事實。
尹初雪自有一套邏輯,若不是姐姐在肚中搶奪她的營養,她也不會身體孱弱,如果不去鄉下療養,魂靈就能與她結下契約,太子妃的位置自然也是她的。
可這一切,都被姐姐搶走了。
不過,是她的總歸不會跑。
在之後的劇情裡,十八歲回帝都的尹希聲成了最多餘的存在,不僅融入不了帝都的貴女圈,連在自己家中都舉步維艱。
父親毫不掩飾對兩個女兒的差彆對待,大哥對尹希聲嫌惡至極,二哥向來崇拜大哥,自然有樣學樣,整個家中唯有母親和妹妹待尹希聲和善。
可那麼好的女主角,卻被善妒的姐姐打傷。
靈魂受損的尹初雪隻有潤澤萬物的魂靈方能治好,於是女主角不小心與景天結契,又不小心取代姐姐成為太子妃,再不小心成了強大蟲族的女王。
全文在此完結。
皆大歡喜……
皆大歡喜!
而作為女主角的姐姐,尹希聲沒能走到最後,在失去魂靈,失去未婚夫,甚至連家人都幾乎失去後,她被關進全是帝國罪人的荒蕪星。
曾經高傲驕矜的太子妃,會滿手肮臟地挖掘泥土裡餿了的食物;會為了一口麵包狠狠咬掉搶奪者的手指;會拿起過去唾棄的武器來捍衛自己;會與已往連看一眼都覺得汙了眼的犯人們稱兄道弟。
在被宣判罪行時,尹希聲覺得自己會選擇自殺,以保全尊嚴。
可她不僅沒有自殺,反而在刑滿釋放後,帶著荒蕪星親友們,以及一路上所遇人們的願景回到帝都,卻沒想到剛踏上帝都,就被太子那大豬蹄子衝上來殺死,還特喵的用空-氣-炮。
想到這兒,尹希聲不禁低頭瞅了瞅胸口。
她的雙手固定在兩側把手,肩膀完全打開,審訊椅又采用的是人體工學,背脊支撐著她挺胸抬頭,於是尹希聲滿意地看到,白色拘束衣包裹著兩團微微起伏的小山包。
她放心地鬆了口氣。
媽的,本來就平。
那空-氣-炮再一轟,小左直接從靜山凹成四川盆地惹。
與靜山小左一同回來的,還有闊彆十多年的景天,尹希聲其實一開始就感應到了,心中也隱隱有些猜測,隻是不太敢相信。
此刻,她被關在一間禁閉室內。
除了特殊監獄中,一般曆史悠久的家族中也會有間禁閉室,禁閉室牆麵上通常會刻有那個家族的標誌。
以尹家為例,便是一隻威武的雄獅。
而這間禁閉室的左側牆壁,就刻著咆哮的白色雄獅。
她如今的情況是坐在禁閉室中間的審訊椅上,雙手雙腳都被束縛,右手掌明顯被尺狀物打過,腫成個飽滿的紫饅頭。
在剛蘇醒之時,她還自虐地緊緊握著右手。
尹希聲晃了晃腦袋,怎麼想都覺得像是她剛回帝都時,因好奇的妹妹非要跟著他們去皇宮拜見,多番勸說無果後,氣急之下隻好拽著對方努力阻止。
拉扯之間,玉軟花柔的妹妹手腕骨居然被扯·斷·了?
生平第一次知道自己這般大力的尹希聲,在皇宮回來後,被大哥用電擊尺打了右手三十下,罰入禁閉室思過,什麼時候知道錯了,什麼時候回來。
初時尹希聲還犟著脾氣,錚錚鐵骨喊著絕不低頭。
可隨著時間推移,她坐不住了。
回到帝都前就聽說此次入學典禮,帝國戰神會蒞臨現場,尹希聲是戰神的腦殘粉,難得見到愛豆的機會可比骨氣重要多了。
於是她在被關第三天,就開始服軟,然而來送飯的林嬸卻覺得她不夠誠意,雙方僵持了半個月,她錯過了未來一生都沒有再遇到的見偶像機會。
尹希聲低頭瞅了眼手腕上的光腦時間,回憶了下現在應該是被關進禁閉室的第五天。
入學典禮就在兩天後。
還有時間,她舒了口氣,衝著光腦隨意嚷嚷了幾句,做出與記憶中不同的動作後,目光緊張地投向正前方的白色感應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