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他三年,被家暴16次,你們現在叫我不離婚?!”
“這次要不是路人報警,我就要被他活生生當街打死了!”
“這麼多年我過得生不如死的日子,在你們的眼裡都算什麼!”
杭市,醫院天台。
沈寧痛苦的嗓音直顫抖,一臉絕望。
對麵,遠遠站著她的家人,父親,母親,妹妹,可他們的臉上都是一樣的冷漠和嫌棄。
“沈寧不是我說你,誰家日子不是這麼過來的?你被打了幾次就要死要活,從湖市還跑到杭市躲了兩年,女婿可足足找了你兩年,要不是你妹妹報了信,誰知道你是死是活,這次也不怪女婿生氣!你都是自找的!”
說話的是她親媽楊鳳。
“寧寧,你媽的話在理,這輩子誰家不是這麼過的,爸周邊的村裡,哪家不是打打鬨鬨就過了半輩子?再說,平時沒啥事誰會去打人?女婿工作體麵,人也生的好,十裡八鄉誰不羨慕你嫁了個好的,哈哈哈,這男人啊就是在氣頭上,你回去哄一哄,良才還不是和你一條心,哪裡還會打你啊。”
這人是從沒和她紅過臉的後爸,林軍。
沈寧看著腳邊那天台外那幾十米的高空,一張臉青紫紅腫,骨子裡都是冷的。
從前這樣的場景已經重複了無數次,可每一次自己被打,家裡人都是這樣的說辭。
16次!
足足有16次!!
李良才一次比一次瘋狂暴力,這一次她真的感覺自己快要死了,可為什麼她成了這個樣子,家裡人還是一樣的說辭,不讓她離婚?
渾身都是劇痛,喉嚨裡一陣陣的血味翻起來,她狠狠的將鮮血吞下。
衣服掀開,露出了瘦成骷髏的身子,皮膚上縱橫交錯都是舊傷,最明顯的還是一個足足有十幾公分長的刀口,塗著青紫的藥水,猙獰可怖。
“你們看看,你們睜眼看看啊,他李良才哪裡是個人,他這次根本就是想活活打死我!我是你們的女兒,是你們的親人,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
楊鳳滿不在乎:
“什麼良才不是人,那是你老公,人家也是正經單位裡體麵的人,聽說馬上就要做到領導的位置了。你鬨什麼?你想拿著這身傷將他關進監獄嘛!那是你老公,毀了他,你就好受了!”
林軍搖頭:
“寧寧,你這丫頭脾氣就是倔。良才他怎麼會想打死你?再說,要不是對你有感情,不然乾什麼隻打你一個,不打彆人呢。他這次就是生了氣,下手重了,再說,男人力氣大下手沒輕重也是常有的事情,這都是小事,你可彆提離婚的事情了。”
楊鳳一聽到離婚兩字怒火瞬間就上來了:
“沈寧,還有,我可警告你!你妹妹還沒結婚,你可彆動不動提離婚。我們家可丟不起這個臉,今後要是耽誤了你妹妹的婚事,可彆怪我這個當媽的不客氣!”
眼淚水止不住的流下來,眼前模糊一片,可沈寧還是很清楚的就能看見親媽眼睛裡的神情。
那是嫌棄,是厭惡,是赤果果的憎恨。
即使自己是她的親生女兒,卻還是比不上沒有血緣的繼妹,林舒!
她不由絕望又悲憤地喊道:
“媽!我才是你的親生女兒,這麼多年你為什麼事事都要向著林舒!要是今天被打的是林舒,把她打的肋骨裂了腸子都斷了,肚子上還劃了這麼大的口子,你還會這麼對她嘛.....”
楊鳳不耐煩的打斷:
“小舒才不像你這討債鬼的樣子,天天吵吵鬨鬨,什麼樣子!”
旁邊玩手機的林舒抬頭看來,滿眼厭惡:
“姐,姐夫工作體麵,前前後後幫了家裡多少次。爸下崗的事情是他解決,逢年過節都是禮物。他還說最近廠裡找正式工,要給我安排進去。”
“彆人家要是有這麼好的女婿都是求也求不來,偏偏你架子大,自私自利,我做妹妹求你彆作妖,好好過日子不行嘛!”
沈寧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妹妹,雖然她們沒有血緣,可從小她就把林舒當成了自己的親妹妹,洗臉洗澡紮頭寫作業哪樣事情不是她弄的。這番話,簡直是讓人齒冷。
“呸,攪家精!”
楊鳳一口啐到地上,眼瞧著林舒的工作馬上就要沒了,袖子擼起伸手就要來打。
“就你這樣子,孩子生不出來,女婿碰碰你就要死要活,有什麼當妻子的樣子。你如今這樣子,都是自己活該,怪不到女婿身上!我告訴你,你今天怎麼樣都和我們沒關係,你要是影響了你妹妹的工作,就彆怪我抽你!”
“好了好了,寧寧都大了,你打她做什麼?”
林軍作勢攔了兩下。
林舒抬腿就要走:
“煩死了,沈寧你要跳樓就趕緊跳,天台冷死了,我才不呆了。”
楊鳳趕緊跟上。
“好好好,小舒,我們就先回去。”
說著,眾人真的就往天台大門走去,徹底撒手不管了。
“媽!媽!”
“我是你的女兒啊,小時候爸半夜出門翻水塘死了,我就剩你一個了,現在連你真的就不要我了嗎?”
沈寧強忍住劇痛想要追過去,突然膝蓋一軟,砰的一聲跪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險些沒墜下樓去。
楊鳳轉頭看來,卻沒絲毫動容。
在看到沈寧那張和她父親相似的臉時,眼睛深處卻閃過一絲長年累月的心虛和厭惡,楊鳳立即轉開了臉,甩出了慣常用的殺手鐧:
“寧寧,當年要不是因為生了你,媽也不會難產大出血,也不會一輩子不能再生個兒子來。你還要記得這事,對媽有半點愧疚,那你今天就給我老實聽著。你把這裡的生意就給你妹妹看著,好好回去和女婿過日子,聽明白了沒。
沈寧心間初初升起來的愧疚瞬間變成徹骨的悲涼,她萬沒想到家裡人竟然是在惦記這個啊!
可她應該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