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終於抬起頭來,直視陳南風的臉。
燈光很明亮,陳南風臉上的表情也是一貫的清淡如水,可朱慢卻第一次,覺得自己看不清這個人。
覺得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感一下子就拉遠了好多。
她小聲說:
“那就好,是我誤會了。”
陳南風倉促地站起身來:
“好,那我先回去了。”
朱慢點點頭,起來送她出門,沒有挽留也沒有說彆的話。
就是一路沉默地送出門外。
陳南風看著眼前空蕩蕩的停車場,沉默了一會,對朱慢輕笑道:
“你回去好好休息吧,沒生氣就好。熱搜的事還有之後的事,我都不會插手處理了,你放心。”
朱慢點點頭:
“嗯,我的事情我還是自己處理,謝謝陳總關心。”
“陳總”兩個字,像刀子一樣,紮進陳南風的心臟。
陳南風用最後一絲力氣,勉強笑道:
“好,你回去吧,我打個車。”
朱慢深深看了她一眼,轉過身回了屋。
陳南風在大街上站了一會兒,用手機軟件打了車,坐車回家。
到家後,她拿出酒櫃裡所有的紅酒,一瓶一瓶地喝到天亮。
第二天,陳總裁沒去上班,等到中午十一點,李助理終於忍不住了。
怎麼回事啊,難道朱慢是什麼黏人的狐狸精嗎,這一夜太刺激了,總裁都從此君王不早朝了?
不可能吧?看朱慢的外表,也不像那種人啊。
李助理站在茶水間,給朱慢打電話:
“喂?朱小姐,我是李助理,想問一下,我們老板今天來上班了嗎?”
朱慢正在炒菜,賀雪兒給她舉著手機,她把昨天的事情說了一遍。
當然隱瞞了自己質問陳南風的那個部分。
“什麼?您說她昨天就回家了?”
“哎呀,那她到現在還沒來,不是她的風格啊。公司最近事情可多了,都等著她處理呢,您說她是不是出事了呀?”
李助理眼珠一轉,很聰明地渲染了一下,把事情的嚴重性稍微說清楚了點。
“下午四點還有跟對接人的會,要是她今天不過來,我們開了天窗,那這個項目說不定拿不下來了。我這邊又太忙,根本抽不出空來,您看這可怎麼辦啊?”
“哦……那我去看看她,你把地址給我。”
朱慢把地址告訴賀雪兒,讓賀雪兒記下來,然後自己繼續炒菜。
飯店裡所有的菜品全都是按分量準備好、配好的,等到客人來了就直接下鍋炒,這些事情賀雪兒看了這麼多天,早就會得差不多了,之前也替她頂過一些班。
朱慢把廚房的事情安排好,自己回房去,換下廚師服,換了一身日常穿的簡單連衣裙,拎了個包,又進廚房去一通收拾,收拾了一個塑料袋的食材,打車直奔陳南風家裡。
陳南風的家自然是在豪華小區,有著門禁和各種限製。朱慢什麼也沒有,隻能按照訪客的規格,先在門房外按門鈴。
按了半天門鈴,保安都對著她露出了異樣眼神了,門終於打開。
大門、單元門、正門,三道門一一都在朱慢走過去的時候打開,時機很準,明顯是有人在看著監控。
朱慢緩緩提起一口氣,做好準備,走進正門。
屋內是現代簡約風的裝修,非常漂亮,卻過於板正乾淨,仿佛常年沒人住一樣。
穿過客廳和起居室,旁邊是開放式廚房,所有的東西都是嶄新的,隻有那個小巧的吧台和酒櫃是舊的。
酒櫃上橫七豎八地擺著杯子、酒瓶,朱慢隨手撿起一個酒瓶看了看,都是有年頭的法國窖藏葡萄酒,一看就很貴的那種。
房子很大,大得很空曠,走了好一會兒,她才看到臥室。
臥室門緊緊關著,似乎沒有要讓她進去的意思。
朱慢在門外徘徊了一陣,也沒敲門。
她當然知道陳南風是醒著的,但既然對方在臥室裡不見人,她也沒打算去敲門詢問。
於是朱慢挽起袖子,打開冰箱,看到裡頭光溜溜的除了水就是酒,頓時一陣沉默。
好在櫃子裡還有一袋沒開封的米,自己拎過來的塑料袋裡,也提前準備了一些食材。
未雨綢繆,朱慢早就覺得陳南風這種人,家裡不可能有食材,冰箱沒長蟲已經很不錯了。
她把米開封,淘洗乾淨,又翻箱倒櫃找出一些燕麥片和牛奶,放進米裡一起,裝進嶄新的高級電飯鍋,按“粥”鍵熬煮。
然後她從塑料袋裡一盒一盒地往外掏東西,半炒過的肉絲,焯過水的芹菜,西藍花,泡發好的木耳等等蔬菜,還有一盒涼拌汁,一盒椒鹽等調味料。
她提前預備好了,做菜並不費什麼事,半小時後一桌菜就擺滿了餐桌。
熬好的粥因為加了牛奶,顏色濃白,香味醇厚而清甜,在上頭再灑一部分燕麥,就是很好的一碗養胃粥。
芹菜炒肉絲,涼拌木耳西藍花,煎好的雞肉片拌椒鹽吃,還有生菜沙拉。
朱慢看了一眼桌上擺滿的食物,深呼吸,準備好之後,才去忐忑地敲了敲門。
門半晌也沒開。
她剛才在外麵又是炒菜又是開油煙機的,動靜很大,臥室裡的人根本不可能睡覺。
所以隻能是對方不願意很快給自己開門。
朱慢想起昨天,自己心情煩躁,出去遛狗後,回來時看到的那一幕。
她並不知道昨天陳南風敲門敲了多久,更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但她現在在這扇臥室門口,仿佛體會到了相似的心境。
她沒放棄,繼續敲。
又敲了好幾下之後,門終於被打開。
陳南風出現在門後,沒有化妝,臉色素白,唇色和眼神都很淡,長發披肩,有些淩亂。
看起來就像是剛睡醒起來,但誰都知道,她沒有睡。
朱慢指了指桌上:
“我做了菜,吃點東西再睡吧。”
陳南風盯著她看了半晌,遊魂似的,從她身邊走過。
走進了旁邊的衛生間。
裡麵傳來嘩嘩的水聲。
朱慢不知道自己該走還是該留,想了想,不告而彆實在是沒有禮貌,於是她坐到了客廳的沙發上,打算等陳南風出來就告辭。
陳南風很快出來,用毛巾擦著頭發,身上散發著水汽。
朱慢不是沒見過陳南風剛洗完澡的樣子,但從未像此刻一樣,很直接地看進了眼底。
以前她都是自覺或不自覺地避開陳南風洗澡的時候,畢竟還是不太熟。
但現在……有些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朱慢看了一眼陳南風包裹在浴袍裡的玲瓏曲線,瞬間像被燙到似的,移開了視線。
陳南風畢竟還是太美了。
就算剛洗過澡,完全素顏,頭發還亂糟糟的,也絲毫無損她的美麗。
隻是給她增添了一絲不羈的灑脫,加上被水泡得發紅的臉頰和雙唇,反而更加迷人。
朱慢低頭看著自己的腳。
她進門時換了陳南風門口的拖鞋,是黑色的,襯得她腳踝白皙纖弱。
她不由自主地又看了眼陳南風的腳,果然,對方腳上也是這樣一雙黑色拖鞋,腳踝白嫩,小腿修長。
陳南風擦著頭發,坐到了餐桌跟前,到了這個時候,才抬起頭來,看向朱慢。
她問:
“你不過來吃嗎?”
朱慢一聽她說話的聲音,心臟就猛地一跳。
陳南風的聲音不像之前那樣清亮好聽了,反而很是沙啞,帶著沙沙的磁性,好像一盤年久失修的舊磁帶。
她不禁反問:
“你聲音怎麼了?”
陳南風咳嗽了兩下,清了清嗓子,繼續說話:
“沒事,沒關係,休息幾天就好了。你不過來吃飯嗎?”
聲音還是那樣,聽著像生病了。
朱慢咬了咬嘴唇,皺著眉頭:
“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喝酒了?生病了嗎?”
陳南風笑了一下,笑得有些滄桑。
她拿著筷子,夾了一口芹菜炒肉,送進口中,吃掉之後,才說:
“我是喝酒了,不過,這跟你沒有關係吧。”
朱慢一下子沒話可說,臉色變白。
陳南風看著她的表情變化,笑了:
“我開玩笑的。”
但那笑意卻未達眼底。
朱慢想了想,很過意不去,終於還是開口說:
“我昨天說我們隻能做朋友,其實是……”
陳南風手掌撐住額頭,隨意地擺擺手:
“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一切都隻是誤會罷了,我知道。我們以後還是好朋友,可以一起吃飯逛街看電影,這樣不是很好嗎?”
朱慢咬著嘴唇。
這確實是她的初衷,讓兩個人成為朋友。
她斟酌著,認真而鄭重地說:
“我說那句話,是因為,我很重視你這個朋友,不想破壞這種關係。你真的很好,很棒,也很美,我們做普通朋友對你好處更多。”
陳南風突地撂下筷子,抬起頭,似笑非笑,眼底卻帶著怒意,語氣陰冷: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們不是普通朋友了?你……”
她似乎想罵一句,張了張口,卻沒罵出聲。
隻好揮揮手說:
“你過來陪我吃飯。這是朋友可以做的事吧?”
朱慢乖乖地過去,陪她吃了幾口菜。
等吃完飯,她就識趣地離開了。
朱慢坐著出租車回到笙歌案,遠遠就看見笙歌案門外圍著一小群人,把門口堵得水泄不通。
她迷惑地問外圍的人:
“你們都圍在這乾嘛?”
外麵的那人轉頭一看到她,尖叫一聲,激動地喊:
“你你你,你是朱慢對吧!我們是唐舒的歌迷呀!唐舒今天來你店裡了,你不知道嗎?”
這人這麼一說,一群人都回過頭來看她,激動不已地竊竊私語:
“啊!好不容易我們c粉組織一次活動就碰上這事,天助我也!兩個蒸煮今天竟然親自發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