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實也需要去進修。”
賀雪兒:
“可是我家沒什麼錢,不過我父母很愛我,都由著我來,我說要來這裡學廚藝他們也沒反對。不過我什麼時候才能攢夠去上學的錢啊?”
青龍玄武都沉默下來,對普通人來說,沒錢這件事真的很致命。
許多人不是沒有夢想,不是渾渾噩噩,心裡也有燃燒的火焰,可惜都熄滅在了金錢麵前。
金錢很要緊,賺錢這件事占據了大部分人一生中最重要也最多的時間,但賺到的錢,依舊不足以支撐自己的夢想,這種悲劇幾乎每天都在發生。
賀雪兒的問題,一下子戳到了朱慢的心臟,讓她也陷入思考。
沒錢確實很要緊……
這一天,青龍跟玄武兩個人接了薑虎的活兒,去給顧客端盤子。
兩個凶神惡煞的肌肉男給顧客送菜,實在是有點兒刺激,讓店裡的客人都不太敢聊天了,唯唯諾諾的。
“有人要醋了嗎?剛才是誰要醋?”
青龍拎著一瓶醋站在屋子當中喊著,嚇得那個要了醋的客人顫巍巍地舉起手,仿佛在承認犯罪事實一樣,萬分後悔地說:
“是,是我要的醋……”
青龍把醋放過去,見客人嚇得發抖,哈哈大笑著拍了拍客人的肩膀:
“彆怕啊,我又不吃人。”
客人:
“……“
就這樣過了一天,晚上,朱慢帶薑虎去旁邊的便利店買了些洗漱用品,暫時就安頓在另一間客房裡。
她私心裡沒讓薑虎住少女南風那間,雖然那間一直打掃著,是更方便的,但她不願意讓彆人占了那個位置。
朱慢總想著說不定以後少女南風回國時,還會過來住幾天,所以一直保持著房間裡的原樣。
薑虎的傷有點兒重,第二天也沒辦法工作,隻好繼續在客房裡躺著,她很過意不去,卻被朱慢一句話給擋回去了:
“你好好休息就是對我最大的報答了。”
薑虎熱淚盈眶,目送朱慢出門,立馬起身把整間客房打掃了一遍,又溜到朱慢的主屋裡細細打掃了一番,算是出點力氣。
這天中午,笙歌案正營業著,門外忽然傳來喧囂的聲響,朱慢還沒說什麼,玄武先去門外看了看。
然後,一貫沉默寡言的玄武,突然地衝著門外大吼一聲:
“乾什麼!”
門外居然還有人比他聲音更大:
“我找我女兒!”
尖利的女聲劃破長空,連店裡的顧客都聽到了,紛紛張望。
青龍大喊:
“誰敢欺負我兄弟!”
他抄起路邊的一根棍子就大踏步地出了門。
朱慢怕出事,趕忙跟出去。
門外的空地上,一個中年婦女正衝著青龍玄武指指點點。
她旁邊還站著一個黃頭發的男孩,男孩對著婦女,指了指朱慢。
中年婦女立刻轉換了攻擊目標,用尖利的女聲衝周圍大喊:
“就是這一家,黑店!你們看看,街坊鄰居都過來看看啊,這家黑店把我女兒扣押在裡頭,不讓她出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女兒在裡頭賣身呢!我如花似玉的大女兒喲,就被她這黑心女人按在店裡不讓回家,也不讓出去,這是打算乾什麼啊,啊?“
朱慢按住就要衝上去打人的青龍,微笑著對中年婦女點了點頭:
“看來您就是薑虎媽媽了,是嗎?”
中年婦女本來看著朱慢就要劈頭蓋臉罵一頓,但眼看朱慢笑眯眯的,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她現在要是打了朱慢,就會被周圍的街坊們指指點點。
所以她把手收回來,沒好氣地哼一聲:
“我是,你把我女兒還給我!”
朱慢繼續好脾氣地笑著,先是對周圍的街坊說:
“街坊們都在啊,那正好,咱們就把這事評評理。”
中年婦女一聽急了:
“你還,還評什麼理,女兒回娘家天經地義……”
朱慢打斷她,笑著搖搖手:
“大家聽好了,她女兒是我的夥計,在我店已經乾了一年多的活兒,手腳勤快,人也老實,是個好姑娘。”
街坊們本來都在竊竊私語,議論這件事,聽了朱慢這個開頭,已經有不少人直接倒戈到朱慢這邊:
“是啊,咱們朱慢什麼為人,咱們都知道的,這姑娘可好了,她前幾天給我送的餃子還在我家冰箱呢。”
“朱慢說什麼,我們聽著就是了,這個老女人不知道哪裡來的,這事肯定不是她說的那麼簡單。”
“不就是孩子一晚上沒回家嗎,誰家孩子不這樣,這女人這麼著急才有問題!”
聽到鄰居們的風向已經變得不對,中年婦女發揮了多年的鬥爭經驗,對著朱慢就是一陣聲淚俱下的控訴:
“你就會裝好人,整條街都是你的地盤,我不想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我隻想問問你,我女兒是不是在你家!你讓她出來!讓她出來跟我回家,跟我說說你是怎麼給她克扣工資的!”
朱慢輕聲道:
“我克扣工資?”
中年婦女咆哮:
“如果不是你克扣工資,我家龍龍昨天問他姐要錢的時候怎麼沒要到?她姐一向很喜歡龍龍,願意把每個月的工資都上交給家裡,給龍龍當學費,現在龍龍要交補習班的錢了,他姐怎麼就沒錢了?這不是剛發過工資沒多久嗎?”
中年婦女這話一說,看熱鬨的人就全都明白了,一片嘩然。
“哎喲哎喲,原來是個扒在女兒身上吸血的家夥!這人怎麼還理直氣壯的?”
“女兒多好啊,我要是有個女兒捧在手心疼都來不及,她還這麼乾,這家女兒真可憐。”
還有相熟的街坊直接問朱慢:
“她家女兒是不是在你那?你可看好了,彆讓這孩子再被這種媽糟蹋了。“
朱慢點點頭:
“謝謝各位的理解,薑媽媽,薑虎確實是在我這裡住著,她已經成年了,她想住在哪裡就住在哪裡,這是她的自由。等她想回家了,自然會回家去,你要是有任何其他疑問,可以直接去叫警察來跟我對質。”
中年婦女氣得倒仰,捂著胸口喊著:
“哎喲你氣人啊!我有心臟病,你把我氣死了可得賠錢啊!我高血壓犯了啊,哎喲哎喲我眼睛都氣花了,你這人怎麼這麼無賴啊!”
朱慢並不準備理睬她,反正就算她在門口嚎叫也不會影響生意,這就是預約製的好處。而且這種人嚎叫是需要對手的,沒有對手,她也隻能灰溜溜自己退場。
黃毛男孩薑龍,看著朱慢回屋的背影,眼神陰毒又狠辣。
他早就不想上學了,還跟著遊戲廳老板搭上了一些小混混,性情十分喜怒無常。
昨天過來,他就看朱慢不順眼。長得那麼漂亮的女人,還一個人開個飯店,還混得不錯,怎麼行呢?
女人就該跟著男人混才對,小小年紀的薑龍自認為自己已經領悟了整個世界的真理,非常中二,覺得朱慢這種顛覆他認知的女人十分討厭。
所以他藏在他母親身後,眼看朱慢轉過身去,突然暴起,直接飛起一腳,朝朱慢背上踹下去。
他想看這個女人臣服在地上的樣子,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對他如此冷漠無視!
朱慢感受到了身後傳來的呼呼風聲,但並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麼,隻是茫然地轉過身來。
電光石火之間,旁邊有人喊了一聲:
“青龍!“
青龍猛地反應過來,伸開一隻芭蕉葉大的手,直接拎起了那個黃毛男孩的小細腿。
黃毛薑龍驚慌地掙紮:
“乾什麼!你放開我!”
青龍怒目圓睜,仿佛提著隻雞一樣,眯著眼睛看了看小男孩,狠狠道:
“小兔崽子,學人家偷襲,讓你看看大爺我的厲害!”
但是他說歸說,也不能真把人家孩子怎麼樣,隻是轉過頭看向朱慢,眼神詢問。
朱慢卻在看人群,嘴角微微勾起,容色溫柔。
人群中走出一個高挑的女人,身段窈窕,走路大步流星,氣質出眾極了。
陳南風幾步跨到朱慢麵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關切道:
“怎麼樣,你沒事吧?”
朱慢點點頭,仰起臉笑了:
“你怎麼過來了?”
陳南風對街坊鄰居們一揮手:
“都讓一讓,讓後麵的車開進來。”
街坊們,甚至還有臉都嚇白了的薑家媽媽,都不由自主地隨著她的手勢,往旁邊讓開了一條道。
道路儘頭是一輛非常壯觀的卡車。
這輛卡車的車鬥裡,裝滿了各式各樣的家用品,滿滿當當,個個都裹著鮮豔的紅色蝴蝶結。
隻是打眼一掃,朱慢就看見了冰箱、空調、抽油煙機、大型電飯鍋、熱水器……
朱慢看著那些東西,整個人都陷入了茫然狀態。
街坊們有人喊出了朱慢的心聲:
“臥槽啊,這是把整個家電市場搬過來了?”
“這麼多東西,光安裝就得裝到明天吧,也太大手筆了,誰這麼厲害?”
陳南風朝朱慢一抬下巴,語氣裡還帶點炫耀地說:
“這都是送你的禮物,土是土了點,勝在實用。”
朱慢語言係統都卡殼了,半晌才磕磕巴巴道:
“這,這麼多我,我真的用不完……而且,而且很多東西我之前都有,也用不著……”
陳南風一隻手按在她頭頂,摸了摸她的頭發,打斷她道:
“也該更新換代了。東西就像人的觀念一樣,都得定期更換,否則就跟不上時代變化了。”
她湊近朱慢,一雙黑沉沉的眼睛,認真盯著朱慢,仿佛看見朱慢心底裡的情緒:
“你很喜歡這些吧,喜歡就拿著,這都是禮物,不用客氣。把你腦子裡關於禮物的畫麵,用我替換掉。”
朱慢無話可說,覺得總是站在門口不好,就拉著陳南風進屋去商量。
青龍拎著薑龍的腳,薑龍還在他身旁張牙舞爪,試圖打他,但拳頭打在青龍身上,就跟蚊子咬了一樣不痛不癢的。
青龍自言自語:
“哎,走了?那這家夥怎麼辦?”
他把薑龍往地上一扔,自己也轉身進屋。
玄武跟在他身後,最後很體貼地把門關好,給薑龍做了個“v”的手勢,挑挑眉。
薑龍被氣得眼前一黑,暈倒在地。
街坊鄰居早都散完了,薑龍媽媽隻能自己扛著暈倒的兒子,頂著日頭走回去,邊走邊哭喊著:
“我的命好苦啊……”
有的人從不知反思自己,一切都怪外界,實在怪不著彆人了,就生出“命”這麼個虛無縹緲的靶子來打,以安慰自己,這種人也確實會發現,她們的命運比彆人更坎坷點。
也不知道這個“命”究竟是否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