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靜道:
“誰問你這個,我問你名字。”
“哦,唐舒。”
“好普通啊,跟你長相不相符哎。”
“……你是在誇我長相還是損我名字?”
“都有。”
“……”
這天之後,唐舒跟呼延靜就忽然熟了起來。
呼延靜帶她去房間,給她看自己的一套設備。
那確實是一套很專業的收音設備,唐舒也懂一些這方麵的東西,跟呼延靜聊起來話還挺多的。
呼延靜跟她說:
“我是一名聲音記錄者,到各種地方去收集各式各樣的聲音。來你這兒之前,我在xx瀑布底下舉著話筒,收集瀑布的聲音,結果被林子裡一頭鹿給驚到了,掉進瀑布裡麵,生了一個月的病。現在到你這裡來,就不敢再那麼拚命乾活了,每天給自己兩個小時,收完就收工。”
唐舒聽得很稀奇。她知道有些網站之類的地方,對這種東西有需求,什麼純天然的聲音可以鎮定情緒,做a□□r。但她從未遇見過真的以此為工作的人。
她好奇道:
“你是隻收錄大自然的聲音,完全不能有人聲,還是人聲也可以?可以收錄音樂聲嗎?”
呼延靜捏著自己的辮子說:
“其實,什麼聲音都可以,我不挑,客戶要什麼我給什麼。不過我還沒碰上過讓我心動的音樂,所以我從不收錄音樂。”
唐舒納悶地說:
“不說彆的,就說我這的這個古鎮,每天晚上都有那麼多人在唱歌,各種各樣的樂器啊音樂品類都有,你就沒有心動的嗎?”
呼延靜笑眯眯的,用那雙眼睛盯著她看。
離得近了,唐舒發現,這人的眼睛竟然帶一點曠遠的藍色,好似天空。
呼延靜盯了她一會兒,笑著說:
“沒有啊,我這人沒彆的毛病,就是比較挑剔,品味太高,很難過日子的。”
唐舒“哦”一聲,不再糾纏這個話題。
古鎮裡的生活如水般平靜,客人來了又去。
呼延靜在客棧住到第五個月時,突然來向她辭行。
“我在你這溫柔鄉裡泡得太久啦,身上都要爛啦。我得出去蛻一次皮呀,不然就被裹住了。”
唐舒聽了,心裡不是很舒服,有一絲隱隱約約的不舍,但她隻是一個店老板,何德何能去把客人留下呢?
呼延靜說:
“今天我最後一次出去采集,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唐舒自然點頭,她很早就感興趣了,但呼延靜一直不讓她跟著看。
把店鋪托給來幫忙的本地小姑娘,唐舒戴了一頂寬簷帽擋著日曬,就跟著呼延靜出發了。
翻山越嶺,穿書繞溪,不知走了多久。
等唐舒都快走出水泡,呼延靜忽然高興地驚呼:
“到了!”
麵前是一個幽深的天然樹洞。
呼延靜拿著設備,鑽進樹洞中,朝唐舒招手。
唐舒猶豫了一下,也鑽進去,過程中跟呼延靜不斷碰頭碰手的,兩個人都憋不住笑出聲來。
等好不容易安頓下來,呼延靜雙眸亮若星辰,伸出手指抵著唇瓣說:
“噓——仔細聽!”
唐舒細細地聽著。
樹叢的聲音,森林的呼吸,鳥叫和蟲鳴之外,似乎還有一些奇妙的聲音,窸窸窣窣,滴滴答答的。
呼延靜把設備打開,非常細致地錄了好一陣子。
然後關上,重新調試,聽了錄到的結果,又重新錄製,工作得非常認真。
最後,她終於錄到滿意的,笑嘻嘻關了設備,對唐舒說:
“你知道這是什麼聲音嗎?是大樹深處,它的樹汁在遊動的聲音,很有生命力的。”
唐舒恍然,怪不得那樣些微,卻又那樣汩汩流淌,絲毫不停。
“你隻有深入到它的心臟裡,才能錄得到這種聲音。”
呼延靜說著,話音漸漸小了。
兩個人在黑暗的樹洞裡,隻看得見彼此的眼睛,亮啊亮的好像火苗。
呼延靜忽然湊過來。
唐舒沒躲。
交換了一個長而忐忑的吻。
呼延靜對唐舒的耳畔,蠱惑般說:
“你要,深入我的心臟嗎?”
“我可以為你,留下來。”
可以再度嘗試嗎?
唐舒不知道,她也怕又是一次兜圈子,隻是低頭猶豫。
呼延靜卻“哎呀”一聲,大咧咧地一揮手說:
“我今天說要走是騙你的,我才舍不得走咧。你怎麼都不留我呢?算了咯,你不留爺,爺自己留好了,小唐舒,我宣布,我要正式開始追你了。”
唐舒愕然。
旋即唇角不受控製地露出一個笑。
她從樹洞裡跳下來,迎麵都是清爽森林的風。
她朝樹洞裡的人喊了句:
“追我的人排長隊,你可要努力才行啊!”
說完,她奔跑起來。
非常自由,非常快樂,非常隨性的,奔跑起來。
她知道有人會追在她身後,所以跑到哪裡都不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