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判長閣下,要不……我們先擱置一下,再找那個律師談談?”負責人踟躕道,臉上滿是掙紮和動搖。
他對靳野並無偏見,早前語氣不善,也僅僅隻是脾氣直率使然,這會兒知道的對方的想法,在最初的震驚過後,負責人反倒感到於心不忍。
不忍又一名風骨卓然的律師成為製度的犧牲品,更不忍一名本該冉冉升起的新星就此隕落。
裁判長沉默了。
他的目光筆直的正視前方,仿佛與畫像中的年輕男人遙遙對視,短暫的沉默過後,在另外兩人的注視下,裁判長平靜的道:“我代表星寧市高級法院,拒絕受理這份控告。”
負責人愣了愣,這本該是他傾向的做法,可不知怎麼的,這會兒裁判長真的說出口了,負責人心底卻湧出一股比剛才還要來勢洶洶的遺憾來。
然而下一秒鐘,就聽見裁判長一字一頓的說道:“星寧市高級法院作為地方法院,無權處理他的控告,我會將他的訴訟轉交給聯邦最高法院,由最高法院的裁判長閣下親自處置。”
“你……”
麵對負責人驚愕的麵孔,裁判長無聲的搖了搖頭,語氣不容置疑,擲地有聲:“不用再說了,這就是我的決定!”
作為一名裁判長,他不會阻止,亦無法阻止一位已經下定決定舍身以求法的英雄。如果這注定是一條九死一生的道路,他能做的,也隻有為對方準備一場最萬眾矚目的舞台,亦或者……最高規模的刑場!
哪怕就此铩羽而歸,也要讓隱藏在暗地裡的小人,統統為此付出代價!
*
“你是說,那個叫做靳野的小律師當場提出要控告《未成年人保護法》?”宋明淵嗤笑出聲:“他這是走投無路了,還是想紅想瘋了?”
“我看他八成是想紅想瘋了,他以為他是誰,學了一年律法,就真當自己是艾倫再世了?也不怕笑死人。”
宋明淵眯了眯眼,忽而一笑:“這樣也好,既然是他自己自尋死路,那也就不能怪我了——他不是想紅嗎?你去通知聯邦幾個最有影響力的媒體,我們就好心送他一程吧。”
傳話之人愣了愣,見宋明淵神色不變,臉帶微笑的樣子,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
按照聯邦的一貫流程,並不是律師提出了控告,法院就會立刻受理,換句話說,不排除原告隻是一時衝動,最後在其他人的勸說下放棄控告的可能——而宋明淵要做的,則是在此之前,迅速將靳野控告的事情鬨得舉國皆知,徹底斷絕他的後路!
至於靳野會不會成功?
一個剛拿到律師執業證書,沒有參加過任何庭審,此前也僅僅隻在一所高中教過幾年書的老師,怎麼可能提出讓眾議院滿意的法案?
簡直是笑話。
對於宋明淵來說,這種可能根本就沒有考慮的價值,更沒有考慮的必要。
*
崔成周已經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星寧市高級法院的了。
等他回過神來時,他已經站在了自家報社的大門前,好幾個記者恰好這會兒急匆匆的從裡麵走出來,發現他沉默的站在門口不動時,還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幾人潦草的和主編打了個招呼,正準備去有關現場采訪,其中一位記者卻忽然想起了什麼,一下子停下了腳步。
“對了,主編,你不是今天剛好去了星寧市高級法院嗎?那你有沒有看到靳野?”小記者迫不及待的問道,臉上還帶著尚未褪去的興奮:“還是主編你有先見之明,其他報社肯定想不到我們會是最先接觸到當事人的報社!這可是世紀新聞啊!!”
崔成周皺了皺眉,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什麼世紀新聞?”
“關於‘第二個艾倫’的事情啊,不說是終於有膽敢挑戰聯邦鐵律的人出現了嗎?聯邦好幾個報紙都發布了這個新聞,不過他們都沒見到靳野本人,”三言兩語交代完自己的知道的一切,小記者期待的問道:“主編,你肯定有第一手的新聞吧?能不能……”
小記者後麵說了什麼,崔成周已經聽不見了。
從他自法院回來,還不到半個小時,怎麼可能靳野控告聯邦律法的事情這麼快就傳得全世界都知道了?
除非……
想到這裡,崔成周心下一沉,臉色變得愈發難看起來。
除非有人原本就看靳野不順眼,在得知了這件事情後,第一時間將消息散布出來,想借這個機會,光明正大的弄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