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秋白:“……就這麼簡單?”
“知道這一點就夠了,”一邊的小女孩眨了眨眼睛,自信滿滿的道:“墨琅大人這麼好的妖,隻要我們去問,他一定會告訴我們的!”
賀秋白不是很懂對方的自信,但這已經不是重點了。
他皺了皺眉頭,和身邊的幼妖一齊往那女孩兒的身上看去,幾隻幼妖看了半天,終於確定了對方的身份,賀秋白莫名其妙:“你一個人族,跑來我們這邊乾什麼?”
女孩理直氣壯:“我來參加近衛軍選拔啊。”
“就你?”賀秋白啼笑皆非:“你還是打哪兒來回哪兒去吧,彆白費心思了,誰不知道咱們殿下的近衛軍向來不收人族的?”
……
幾個幼妖並一個人族幼崽,這組合放在平雲城不算罕見,因此墨琅隻遠遠看了一眼,確定他們並不是聚眾鬥毆,便沒有再往心裡去了,他正打算換條道繼續履行自己的職責,不想還沒走兩步,便聽到一聲脆生生的:
“墨琅大人!”
墨琅:……
這幫小崽子怎麼都這麼閒?學宮最近的功課是不是布置少了?
他心裡嘀咕,麵上則還算和顏悅色站在了幾隻幼崽跟前——沒辦法,銀月要求他在幼妖們麵前務必表現出猩骨山的友善兼溫柔,以便讓小家夥們對猩骨山產生更多的歸宿感。
雖然墨琅的確不太明白,小家夥們的歸宿感和他的態度有什麼關係,可銀月都這麼說了,加上靳野待人一貫如沐春風,他自然也不好擺出一副凶巴巴的樣子,萬一壞了老大的事怎麼辦?
況且,這一百年來,從平雲城的初立到興盛,墨琅已經是徹底對自家老大佩服得五體投體,當初妖界多少人反對他那些“比人族還優柔寡斷的規矩”?可事實呢?
彆的不說,至少在墨琅看來,新生代的妖族不論是潛力、戰力還是忠誠度,都絕非當年那些成年妖族可比擬。倘若是涉及到靳野,不需要墨琅動員什麼,那幫家夥便會跟打了雞血似的,力求做到最好。
用起來不僅順利,更順心。
幼妖抬起頭,一雙雙眼睛亮閃閃的看向被他們圍在中心的成年妖修。他們此前的確想好了很多事情想問,可這會兒見到了墨琅本妖,話題卻情不自禁的拐了十萬八千裡:
“墨琅大人,殿下最近還好嗎?”
“墨琅大人,殿下為什麼最近都不去學宮看我們了?”
“墨琅大人……”
墨琅:……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當話題開始歪向“是不是其他妖辦事不利,殿下積勞成疾以至於不能來學宮看我們了”的時候,“其他妖”墨琅嘴角抽了抽,終於覺得有點兒忍無可忍了。
什麼積勞成疾?你們妖王殿下如今簡直整一甩手掌櫃,每天就簽個字,不是擼狐狸都是逗鳥的,整個妖王殿就沒有比他更閒的好嗎?你們搞個人崇拜,也不能偏心成這樣吧?
墨琅深深的懷疑,大概是他在這幫小崽子麵前表現得太過溫和無害了——
他就是乖乖聽了銀月的話,勉勉強強賞這幫小家夥一個笑臉而已,還真當老子是吃素的啊?
墨琅眯了眯眼,正欲發作,把沒事乾的小妖一同嚇走,就聽一個脆生生的女聲道:“墨琅大人,你蹲下來好不好?”
在他開口拒絕之前,身體本能的自覺蹲了下來。
不對,他這麼聽話乾什麼?
然而還沒等反悔的墨琅站起身,那人類女孩便快步擠到他跟前,高高興興的踮起腳,在他臉上“啾”了一口,一麵大聲道:“墨琅大人,你真是個好人。”
墨琅:???
墨琅本以為自己大概會很生氣。
事實上他的確也有點生氣——對於妖修來說,被人族稱讚是個好人可不是什麼愉快的體驗,可當他的目光落到女孩兒的臉上時,卻不覺微微頓了頓。
那是一雙極其乾淨的眼睛,純粹得能夠用世上一切單純、明亮的東西來形容,墨琅也曾無數次遇見過這樣的眼睛,可它們的主人大多下場都不會太好,但這一次也許是個例外——
因為平雲城是不一樣的。
說來或許有些可笑,但事實的確擺在了那裡——嗬護這樣存在的,並不是什麼乾淨偉大的東西,而是與其恰恰相反的,掩蓋在光鮮亮麗之中的厚重黑暗。
……算了。
墨琅不耐的嘖了一聲,身體卻很誠實的沒有掉頭就走,心裡則想:是老大說進食妖注重營養搭配的,那麼他勉為其難吃一次素也行。
***
“過來。”
靳野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喜怒哀樂,小狐狸眨了眨眼睛,往被子裡更深處縮了縮。
一百年的時間這麼嘩啦啦過去了,小家夥的體型看起來也沒什麼長進,仍是當年小小軟軟的樣子,隻往裡一鑽,便掩在了茫茫棉被之中。
銀月:“它真的能化形嗎?”
煉製軀體的天材地寶都已收集妥當,如今隻差最後一步,眼前的幻妖或許就能完成從獸類到人類的轉化。
靳野不置可否。
他掀開被子,將窩在裡頭的小狐狸抱了出來,後者不大情願的扯著被子,不願動彈,靳野低頭與它對視一眼,小家夥扁了扁嘴,委屈巴巴的鬆開爪。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在前往事先預備好的密室之前,靳野微微垂眸,心情很好的捏了捏它的臉,笑意從唇角一直蔓延到了眼底:“河清海晏,國泰民安。不如就叫……清晏,你覺得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