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微微屏住呼吸,握著那管唇膏就要往涅墨西斯的嘴唇上塗。隻是,這是彼得從小到大第一次用這個,力道不那麼好把握,有些不知輕重。剛這麼一點,厚厚的一片紅色唇膏就蹭在了涅墨西斯的嘴唇上。
彼得“嘶”了一聲,厚了!
可他轉念一想,這唇膏雖然抹厚了,但顯得紅啊,不是正適合吸血鬼裝扮嗎。
彼得定了定神。他索性捏著唇膏,沿著涅墨西斯的嘴唇仔仔細細地塗了一遍,可以說將涅墨西斯的嘴唇塗得又紅又亮。而後,彼得退後三步,他打量著自己的作品,陷入了沉思。
有些不自然。
可這樣子反而像剛喝了血一樣,挺有吸血鬼感覺的。
靜默三秒,彼得果斷地道:“很完美,還有眼角……”
彼得的話還沒有說完,兩人的位置已經瞬間調轉。
被涅墨西斯抓著手腕反手按在椅子上的彼得一臉懵逼,“涅墨西斯!”
“該我了。”涅墨西斯用現在鮮紅的唇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來,趁著彼得恍神的一瞬,涅墨西斯拿過唇膏,還不客氣地捏住了彼得的下巴,讓他抬著臉。
旋即,微涼的唇膏就壓在了彼得的嘴唇上。
“有些涼。”彼得慢半拍地想道,“還油膩,想舔掉。”
等等,涅墨西斯這動作是不是有點太……他剛才可是手搭椅背,彎著腰給涅墨西斯塗唇膏的,怎麼換涅墨西斯動手,他直接捏他下巴?
他現在這姿勢是不是有點太弱勢了?
彼得有些不自在地抬了一下脖子,眼睫眨得飛快,還未開口抗議一番,他的唇上便是一熱。
彼得微微瞪大了眼睛。
卻是涅墨西斯伸手抹了一下彼得的嘴唇,指腹隔著那一層唇膏摩擦嘴唇,不疼,隻微微一熱,似乎是指尖帶來的溫度。彼得完全沒能反應過來這是怎麼一回事,緊接著,彼得就覺得眼皮一燙,原來是涅墨西斯的手指到了。
兩隻眼皮都燙了一回,彼得一臉懵懵地坐在椅子上,眼前表情肅然的涅墨西斯在旋轉中消失了,彼得的眼睛對上了鏡中的自己。
比起之前臉色紅潤露著兩隻小虎牙也不像是吸血鬼的彼得,現在的彼得嘴唇殷紅,不是涅墨西斯那種唇膏塗厚了的那種血淋淋,而是一種潤澤的紅色,似乎還有點吸血鬼那意思。但眼角處那勾勒出來的兩抹紅色……怎麼那麼像是被誰欺負得紅了眼睛?
“這跟我想象得一點也不一樣!”彼得脫口道。
唇膏在涅墨西斯手指間轉了一圈,他看向鏡中那個在他的化妝下可憐兮兮了不少的彼得,十分有耐心地道:“那你想象的是什麼樣子?”他用沾著紅色唇膏的手指在彼得的臉上輕輕比劃了一下,“我可以滿足你。”
“不不不、不用了。”彼得的身體下意識貼向椅背,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一回事,現在就是慌得厲害。
涅墨西斯:“嗯?”
彼得一個激靈:“怎、怎麼了?”
涅墨西斯依舊看向鏡中的彼得,但他的手卻精準地再一次捏住了彼得的下巴,還左轉右轉地照了照鏡子,嚴肅地道:“紅了。”
彼得呆了呆,下一刻,本來就不自覺發燙的臉徹底燃起了燎原大火,呼吸裡就帶上了焦灼的意味。他下意識想要起身,這妝不能讓涅墨西斯繼續畫下去了。
隻是,他的身體剛有站起來的趨勢,壓在肩膀上的那隻手就將彼得再度壓了回去。
彼得的力氣現在非常大,他自己偷偷測試過,就那麼輕輕一握,量程為135公斤的握力計被他輕鬆握到儘頭,妥妥人類中的大力士。此時此刻,雖然可能大概,因為他腿莫名有些發軟的緣故讓他身體反應不及,但絕不應該是涅墨西斯隨手一按就能夠將他按回到椅子上的。
所以,涅墨西斯也被蜘蛛咬了?
彼得一臉懵地看向涅墨西斯,因為對方捏住他下巴的姿勢,彼得一時間轉不過頭,所以他隻能看向鏡中的涅墨西斯。
鏡中隻映出涅墨西斯的側臉,輪廓俊美,即使穿著一身廉價的吸血鬼服飾,鏡中的一切依舊美好得如同一幅傳世的油畫。
涅墨西斯可真好看啊。
彼得不由自主地歪了樓。
好看的涅墨西斯拿起沾了粉的粉撲,“啪”地一下拍在了彼得的臉上。
彼得:“……”
涅墨西斯拿著粉撲,對著彼得的臉就是一頓啪啪啪,務必讓那些白色均勻地分布在彼得的臉上。
冷白皮,吸血鬼的標配,這是彼得自己說的。就彼得這時不時就泛紅的臉,需要這些人類化妝品的拯救。
最終,彼得臉色蒼白地從椅子站起來。他十分不自然地扯了一下嘴角,又用力地眨了眨眼睛,由衷地道:“我真佩服她們。”
所謂化妝,就是往臉上糊一張不透氣的麵具,他能夠清楚地感覺到那些細小的白色顆粒對他麵部毛孔的壓迫,他臉上的肌肉都僵硬了。然而,最可憐的是,他明明想要揉揉臉,但他又不太敢上手,生怕弄花了現在的妝容。
事情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明明他拿著那些東西是想要往涅墨西斯臉上抹的。
涅墨西斯挑了挑眉,無視了彼得哀怨的小眼神。
***
在家裡吃過充滿萬聖節特色的晚餐後,涅墨西斯和彼得出發了。
值得一提的是,Reality和Space也在。
在發現涅墨西斯變了裝還打算跟彼得一起去參加萬聖節大遊-行後,Reality就從水晶球小世界裡撲出來,哭天搶地地一頓乾嚎。至於為什麼是乾嚎,大概是因為每一次在Reality哭牛奶或是可樂的時候,Space總會順手開個空間,讓Reality流出來的悲痛淚水倒灌回它自己的嘴巴裡。
它們兩個都是法則聚合體,雖然屬性不同,但本質上並無高低之分。Space能將Reality“哭”出來的可樂灌回去,算是占了一點空間法則使用上的小優勢。
Reality倒是想要反擊,但它的現實法則沒有辦法改變Space能量體的現實,最多能變出個什麼東西對Space來個高空墜物。可誰叫Space最擅長的就是開空間通道呢,它每一次都能夠針對性地開一個空間通道,讓Reality變出來的墜物順著那條通道掉回到它自己的腦袋上去,氣得它液體身軀都膨脹了不少。
Space的“順手一扔”,就這麼讓Reality習慣性地將眼淚往肚子裡咽,每一次悲痛哭泣的時候總會特彆委屈。
【要和父親一起去玩,Reality也要一起去。】Reality噙著兩泡可樂,欲落不落,委屈巴巴地看向涅墨西斯。
能看出這灘暗紅液體在委屈,某種意義上,涅墨西斯也是親爹了。
如果隻有Reality哭天搶地,涅墨西斯還有辦法壓服下去。奈何Space也想去,它不像是Reality,就是一頓撒潑打滾,而是非常耿直又誠摯地對涅墨西斯道:【父親,請允許我和Reality陪伴在您的左右,渡過今晚的珍貴時光。】
撒潑打滾可以無視,但這種鄭重其事的請求,涅墨西斯反而不好拒絕。
最終,Reality和Space成功黏上涅墨西斯,兩個法則聚合體同時轉變了形態,變成一紅一藍兩隻手環,套在涅墨西斯的右手手腕上。
Space的核心屬性是空間,本來不具備改變形態的能力,還是涅墨西斯用Reality的現實法則改變了Space的形態,將其變成了手環。
Reality自己沒法用現實法則對Space做點什麼,不代表涅墨西斯無法做到。
戴著這兩隻跟這身打扮不怎麼合拍的手環,涅墨西斯跟彼得出門了,老帕克夫婦在家抱貓看電視並隨時準備發放糖果。至於家庭教師三人組,他們在城堡裡過節,南瓜燈掛了一城堡,也算是很有節日氣氛了。
從皇後區到格林威治村,坐地鐵差不多要用一個小時的時間。因為今天是萬聖節前夜,天色暗下來後,涅墨西斯和彼得這身吸血鬼造型走在街上一點也顯突兀。
比起那些追求獵奇血腥風格的變裝,涅墨西斯和彼得的吸血鬼造型堪稱矜持,非但不恐怖獵奇,反而相當帥氣。
彼得抱著照相機,時不時就抬手來一張。他原本隻是照風景和路人的,但不知不覺中,抓拍涅墨西斯的照片越來越多。到了最後,涅墨西斯乾脆站在原地,看向彼得,讓他拍。
為什麼不呢。
他的信徒想要留下他的影像頂禮膜拜,他雖然之前不吃這套,但神是可以變的,他不介意為彼得破個例。
彼得一臉被抓包的訕訕表情地想要放下相機,但轉念一想又覺得這不算什麼,底氣瞬間足了不少。最終,彼得還是舉起相機,對準了涅墨西斯。
這個角度非常完美,涅墨西斯就像是從中世紀古堡裡走出的吸血鬼,站在現代都市的燈光中。他凝視著鏡頭,穿越時間的隧道,帶著一種陰鬱而綺麗的美,就站在彼得麵前。
有那麼一瞬,彼得的心跳速度又失了衡,急促而響亮的鼓點仿佛就在耳廓中回蕩。他的喉嚨有些乾,這讓他不自然地吞咽了一下。但攝影愛好者的職業道德讓他將全部精力放在眼前的一切上,他屏住了呼吸,輕輕按下了快門。
然而,彼得怎麼也沒有想到的是,千算萬算,這麼美好的構圖居然在他按下快門的那一刻被破壞了。不知從哪裡閃過來的紅藍色光亮晃了一下,鏡頭中涅墨西斯隨意垂下來的手腕都晃成了紅藍色,好好的一張照片愣是毀掉了。
“見鬼!”
彼得脫口驚呼,語氣裡充滿了震驚與懊惱。雖說意外隨時都可能發生,但這意外出現得也太巧合了吧?可惡,明明之前的時間裡也很完美,要是他沒有走神,早點按下快門鍵,說不定就能夠避過那突然晃過來的紅藍光線了。
涅墨西斯屈指,彈了一下手腕上掛著的兩隻手環。他走到彼得身邊,看了一眼裡麵的照片,看著照片中的自己右手籠罩在紅藍色光中,涅墨西斯嘴角微抽,但還是對彼得道:“留下這張,我覺得還好。”
與其讓彼得不管拍多少張照片都有紅藍色光搗亂,不如一開始就留下這張。沒有用本體在照片中比一個cake出來,那兩隻已經算是很乖巧了。
彼得看了涅墨西斯一眼,發現他沒有再給他擺拍一遍的意思,彼得隻得忍痛留下這張照片。平心而論,這張照片其實挺好看,即使有不知從哪裡晃過來的光,涅墨西斯本人依舊好看得讓人側目。
隻是,不夠完美,依舊遺憾。
彼得努力調整表情,慢慢放下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