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自然知道葉英對他的怨言,當初他一聲不吭就離開長歌遠行,葉英的信件幾乎如影隨形,他每到一地都必然收到他問詢的信件,如此一年直至他遠及西域葉英才似方才明白他不會回信的決心,這才恢複了往日一月一封信的頻率。但就算如此他也從未回過信,隻每每讓藏劍的信使帶話回去——平安,勿念。
如今再見,沈硯也知自己的這位摯友恐怕早就想要打他了。但,沈·慫了吧唧·硯覺得自己還可以再拯救一下:“當然舍不得,正因舍不得,才怕回了你的信便忍不住將自己也一同隨信附來。”
葉英明知這人隻是事到臨頭心虛想要討好他,可聽到這話卻也不免心軟,原本麵上轉出的冷硬再也掛不住了,不由長歎一聲:“阿硯,你啊……此次回來,便不走了?”
“是啊,不走了。”沈硯避開葉英的目光,舉目望向庭中的花樹,呢喃道:“待我歸去,此身三尺黃土,儘埋純陽雪下,也算是一種輪回了。”
“既是黃土,自當歸於黃土,我這天澤樓還留不住你嗎?”葉英卻少有的沒有應承沈硯的要求。
沈硯也不由一愣,隨即無奈苦笑:“你便不能當我去遠遊了嗎?”
葉英認真地望著他,一字一句:“不能。”
沈硯默然,葉英卻也順著他的目光望向庭中花樹:“自我出生起便知自己需承擔起父親的希望、承擔起藏劍的興衰、承擔起屬於我的責
任,但,我也會有任性的時候。阿硯,僅此一次,留下陪我,可好?”
沈硯抬眼望去正與葉英相對而視,原本到了嘴邊的拒絕卻偏偏說不出口:“可……”
似乎讀懂了沈硯的猶疑,葉英輕笑道:“放心,我會好好的,你留下,正好監督我,可好?”
沈硯默然良久,始終舉棋不定,但最後葉英幾不可聞地一句話卻是打破了他最後的防線:“阿硯,你是我唯一的知己啊。”
沈硯不由輕
歎,旋即側身輕擁葉英,低聲喃喃:“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葉英笑著回抱他:“是,足矣。”
是以,沈硯便如此在藏劍住了下來,每日與葉英同出同進,便連夜間也時常或抵足而眠或秉燈夜談。不過,這次便是最看不慣沈硯的葉暉也沒有再說什麼。
如此,匆匆半月,當葉英晨間起身時再也叫不醒身旁之人時,終是忍不住落了淚。葉英顫抖著執起那雙依然溫暖宛如常人的手將它們相疊放好,閉目輕道:“……走好。”
當年他們在揚州圓月下初會,如今在藏劍的初雪中,他親手將那個從天而降的仙人埋葬在了庭前的花樹下。葉英為沈硯整理好鬢邊被風吹亂的銀發,看他唇角帶笑、姿勢一絲不苟地躺在那裡,仿佛睡著了一般,他取走他身旁的長劍,取下自己腰間的玉佩放在沈硯心口,輕聲道:“阿硯……再見。”
言罷,隨即轉身離去:“封棺!”
乙亥年十一月,大唐國師純陽真人歸天,舉國同哀。
有人說,他是因為逆天而行所以遭受天譴,故此身喪;也有人說,他本就是天上的仙人,不過是如今凡間的使命完成了,便回了天宮。但,無論旁人說些什麼,葉英仍舊每日在天澤樓前抱劍觀花,他隻知道,他從未離開過他。
少了曾經可以品茶論劍的知己,葉英的心劍曾經一度停滯不前,他曾有機會強行突破,但他最後都選擇了慢慢積累、厚積薄發,直至數十年後他已是大唐的劍道第一人時他的容顏依舊不改。因為他記得那人興起為他束發時曾跟他說:“鶴發童顏可不是什麼好詞,看起來就違和得緊,阿英你這般俊美,可莫要學我少白頭才是。若要共白首,那至少也要五十年後方才妥當。”
如今他已不再年少,可當年願許共白首的故人卻早已不再。
大明宮前,葉英舉目眺望,遠處煙塵滾滾,那是凱旋的大軍,是大唐的鐵騎,是隨軍前來朝覲的萬國使團,那也是他一手締造的大唐盛世。
葉英背上的歸羽劍在劍鞘中微微嗡鳴,引來眾人側目,然而他卻恍若未覺地遙望著朝拜的諸國,神色專注卻並非常人應有的自豪與驕傲,而是淡淡的哀傷——
“阿硯,這盛世大唐,如你所願。”
作者有話要說:……這算刀還是糖?[憨憨撓頭.jpg]
劍三世界算是結束了,盛世大唐,萬邦來朝。我覺得這就算圓滿了吧,雖然大唐肯定還有不少問題,但大勢之下,那些魍魎宵小都不足為懼!
至於葉英……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人生在世,終是難得一圓滿。沈硯被葬在天澤樓前也算是另類的相守了吧。
嗯,我已經放棄掙紮了,我不掩飾了,他們就是摯友!純
潔的那種,想歪的自覺麵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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