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道長的目光陡然銳利起來:“天羽君此言可有證據?”
沈硯絲毫不懼地與藤原道長對視道:“我的話便是證據!”
二人對視良久,藤原道長黑著臉起身道:“我還有事,會讓人安排你們去見麵,且先等著吧。”說著藤原道長便想越過沈硯二人離去。
卻隻見沈硯橫移一步,擋在藤原道長麵前,道:“藤原關白,時不待我。”
藤原道長的臉色瞬間又黑了三個檔,但他深吸了一口氣,冷哼一聲,終是拂袖道:“這就派人帶你們過去。”說罷便徑直繞過二人離去。這次沈硯並未阻撓。
見藤原道長離去,源賴遠也不由鬆了一口氣,畢竟如果藤原道長真的和他們計較起來……他都已經做好殺出去的準備了。要知道藤原家雖是公家,但依附於藤原氏的武家可不在少數,所以,藤原道長家中的守備力量甚至比皇宮都有過之而無不及,這種情況下和對方起衝突,不管怎麼想都不是一件好事。
不過……“道長大人竟然會同意?”相較於平安京中不錯的風評,源賴遠卻是深知藤原道長的為人,這是一個為了權勢可以不擇手段的人,可是他現在卻同意了這種看上去完全是在損害藤原氏的聲望的要求,這可不像是他所認識的藤原道長啊!
沈硯抬眼瞥了他一眼,他還認為源賴遠不會跟來呢。畢竟,這些天的相處足夠沈硯初步的認識源賴遠這個人——平凡。學識平凡、武藝平凡、思想平凡,除了長相和身高稍微出眾了些,其他的方麵在平安京中委實有些拿不出手。畢竟這裡可是平安京,隨手扔把扇子都能砸到一個公卿,像源賴遠這種小人物,委實不起眼。
但是就是這個一個平凡的人,卻能夠從祭祀八岐大蛇的邪祭中活下來,並且平安長大到這個年紀,還能毫無芥蒂地接受沈硯對待要妖怪們的態度,麵對玉藻前、茨木等大妖絲毫沒有敬畏之心……沈硯有時都不知道該說他是粗神經好,還是適應力強好了。
可是,如果說他真的是個膽大的話,他對藤原道長的敬畏卻顯然不是這樣的。沈硯注視著麵前神色苦惱的青年,心中隱隱升起了某種猜測。
沈硯不動聲色地開口解釋道:“他當然會同意,畢竟正如他所說,藤原氏並非隻有他一家。雖然藤原伊周已經在長德之變中確定落敗失去了權勢,但是他的身份與藤原家的血脈卻是沒有改變的,而且,彰子中宮年齡尚小,無所出,敦康親王仍然可能繼承皇位,故此藤原伊周顯然還有複起的可能,而這對藤原道長而言可算不上一個好消息。”
源賴遠聽得冷汗直冒,連忙四處張望,確定四周並無人探聽後才放下心來,但縱是如此他也忍不住小聲勸阻道:“天羽君,這裡是藤原邸啊!”
“無妨。”沈硯瞥了一眼殿後的某處暗門,隻道:“若是在自己家中都能被探聽消息,藤原道長這個關白也做不久。而且,他正是因為對自己的掌控力有著絕對的自信才會願意讓我們去見那些陰陽師,因為他自信他這一脈手下的人中絕沒有做過類似的事情。”
“所以做下這件事的不是他的政敵就是假冒藤原氏的歹人嗎?”話已至此,源賴遠索性也放棄了掙紮,直接將話挑明了問道。
“正是。”沈硯認可了源賴遠的推測:“而且他之所以答應地那麼爽快,隻怕是有大概率可以肯定這次的事情一定是藤原伊周的餘黨做下的吧。”
源賴遠聞言不由一愣:“他怎麼知道?”
沈硯輕笑,看著係統上提供的史料,歎息道:“因為,藤原伊周快回來了呀。”
不待源賴遠追問他是怎麼知道藤原伊周的事情,便見一名下人垂首躬身匆匆自門外行來,源賴遠立刻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將這份疑惑暫時收藏回心中。不過好在他也不覺憋屈,畢竟自從他跟隨沈硯以來,多見其神異的手段,心中疑問早已如恒河沙數,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反正他隻需知道,沈硯的手段非常人所能及便是了。
隻見那名下人行至近前,行禮道:“二位大人,家主已命族中陰陽師儘數出席,二位可隨我前去一見。”
沈硯頷首:“帶路吧。”
“二位大人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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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時間倉促,但是當沈硯與源賴遠跟隨下仆抵達時,會麵的院子裡已經站了不少衣著不凡的陰陽師。
遠遠望去,院中亂糟糟的,很多人麵上都帶著或是疑惑或是不滿的神色,一群一群的聚在一起,看得出他們對於藤原道長突然召集他們都感到萬分不解。
不過,即使距離不近沈硯已然可以感覺得到院中內斂駁雜的靈力,看得出,藤原氏的陰陽師本事還是不錯的,甚至比京都陰陽寮的平均水平還要好上些許。
沈硯二人並未急著露麵,在院外尋了一處便於觀察的角落,一邊觀察一邊指點著源賴遠:“那些麵帶疑色的大多是藤原道長的人,或者是與他關係要好的人家的陰陽師,而那些不露不滿的,不是恃才傲物便是與藤原道長的政敵家的陰陽師。不過,不管是哪家的,那麼短的時間內可以召集那麼多的陰陽師,藤原道長在藤原氏的地位看來比我想象的要穩固得多啊。”
源賴遠循著沈硯的話細細望去,果然如此。源賴遠與沈硯二人分辨了一會兒敵友,一直到瞧著時間差不多了,這才邁步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