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至收官,白棋似乎也已發現自己的處境萬分不妙,但仍想掙紮一二,於是率先與黑棋開劫,雙方皆是寸步不讓,戰況一度焦灼,令人辨不清局中形勢。一共三百六十一目的棋盤生生讓他們走了三百七十餘手,若非這裡是對方執念所造的空間,隻怕正常的比賽中棋子都已然用儘了。可是,源賴遠卻發現,這棋局似乎並非沒有勝算?
雙方一路提劫,竟然一路在棋盤上下出了四劫循環,但本是戰況激烈之時,沈硯的白子卻先行退讓,率先消劫,黑子也不含糊直接吞下了白子讓出的兩劫,然而最後收官點目,眾人才猛然發現這一讓竟然非但沒有讓黑子占儘優勢,甚至還使得白子一下子多出了近十目的優勢。
清點棋盤,最後發現白子竟然以半目的微弱優勢勝出。這個結局就連源賴遠也不由瞪大了眼睛,畢竟,白子一直被壓著打,最後收官竟然卻勝了半目,這委實是令人意想不到的結局啊!
見此結果沈硯也不由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這位棋聖的執念即使意識不全依舊保持著對對手的尊重,他利用係統超出人類極限的計算力作弊,在保證每一步棋的正確性的前提下不斷加快落子速度引導對方與他下快棋,而對方也是實在,竟然實打實地憑實力在與他下快棋。他原是想利用這一點逼迫對方不得不與他循環提劫看能不能逼出和棋。
但最後也不知是不是他這邊棋落得實在太快了,對方也不再數目,完全憑感覺與經驗與他爭劫,這才給了他可乘之機,在係統的計算捕捉到唯一的勝機時,沈硯當即毫不猶豫起手消劫,對方果然沒有一下子反應過來。不過,沈硯覺得他也並非完全沒有反應過來,隻是最後收官已定,他才沒有強行提劫逼迫棋局繼續。
要知道,他們的棋盤上可是還有一處劫爭呢,對方若是提一手拖著不讓他打劫的話,非要爭一爭,沈硯可沒有把握一定爭得過對方。
不過不管對方究竟出於什麼原因沒有與他相爭,這個結局也已足以令人開心——沈硯執白,勝半目。
棋局方休,源賴遠與沈硯也都不由鬆了一口氣,然而不等他們開心,下一秒隻見眼前一轉,他們便已再次回到了平安京京郊的荒草樹林之中。
他們在空間之中連戰那麼多局,此時再出,一抬頭便已見漫天星輝。源賴遠足足愣了三秒,他沒有想到他不過是作為觀戰者竟然也在棋局勝利後被送了出來。不過被這野外的夜風一吹,源賴遠堪堪打了個冷戰也回過神來:“天羽君!”
看到沈硯平安無事源賴遠不由鬆了一口氣,隨即讚歎道:“天羽君真是厲害啊!竟然能夠勝過這麼厲害的棋手……果然,之前的對弈中都是天羽君在有意謙讓我吧。”
沈硯無奈地瞥了他一眼,卻也並未解釋,畢竟他沒有辦法解釋係統的存在,就算是告訴他他隻是作弊隻怕源賴遠也不會相信吧。既然如此,與其浪費時間在毫無意義的解釋上,不如做些實在點的事情,比如——“先彆管這些了,儘量趕在天黑之前把所有人都先救出來吧。”
雖然這次事件多半隻是意外,這位意外強大的妖鬼也隻是個新鬼,且沒有任何害人之意,但是……被對方那麼高超的棋藝關在裡麵“虐待”,那些早些天進去的人們精神狀況真的沒有問題嗎?
沈硯決定放棄思考這個問題,畢竟這個時代可不存在什麼所謂的精神損失費之類的說法。隻是拉著他們下棋而已,有沒有強迫他們必須開局,還允許觀戰,這都看不開,被逼瘋了隻能說他們又蠢心理又太脆弱吧。
源賴遠自然不會對沈硯的決定有異議,隻不過——“那我們接下來要怎麼做呢?”
“唔,先找到異變的源頭吧,然後試試和他溝通一下,如果不成功的話再考慮封印吧。”隻是封印,並不是消滅,畢竟也不是什麼惡鬼,從對方的棋風裡也可以看出是一位沉穩溫和的君子呢,所以如果可以的話,沈硯還是希望可以與對方好好溝通一下,喚回對方的自我認知,讓他主動撤銷幻境。
打定主意,二人當即行動起來,這次沈硯細細感知確定了幻境空間觸發的邊界,隨即沿著邊界尋找起來,雖然按理來說從中央找起才是常態,但是對方籠罩的範圍顯然是以平安京為中心的,所以可見平安京應該隻是對方執念的一部分,既如此倒不如先從存在少許能量波動邊界找起,說不定能夠感知到一些其他的線索。
或許是運氣好,不多時沈硯便找到了他們此行的目標——頭帶烏帽子,身著狩衣,容貌俊美的翩翩公子正手持蝙蝠扇專注地注視著麵前的棋局,虛幻的身影、虛幻的棋盤,唯有指尖染血的白子擁有著實體。而那棋盤之上正是沈硯方才與他下出的那盤四劫循環。
他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沈硯二人的到來,直到沈硯坐到棋盤的另一端,執起棋子,他才迷茫地抬眼望來。
沈硯微微一笑,柔聲道:“在下天羽劍,方才與你下了這盤棋的人,那麼,現在可以告訴我我的對手叫什麼名字了嗎?”
青年明顯一愣,旋即高興起來,顯然是記起了沈硯,不過聽完沈硯的問題後他又不由露出了迷茫的神色,他的名字?他是誰?他是……青年微微蹙眉,沉思半晌,方才低聲喃喃道:“我的名字?我的名字……我是,藤原佐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