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川心說道,看起來倒像個老實的,言談舉止也不像聰明的樣子,他所言極有可能是真的。
如果真如他所講,黎臻已將事情隱瞞下來,這校尉也相信他昨晚上遇到的是商人,那麼,還真沒必要鬨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出人命總歸要掩蓋,費事兒。
況且黎臻不是說了麼,還要找宋映白算賬,至於是悄無聲息的弄死他,還是找茬打軍棍,橫豎是他們錦衣衛自己的事兒,和自己沒關係,不如叫他們內部自我清理,就不去趟這渾水了。
“宋映白……”路小川緩緩開口。
卻沒想到被喚名字的宋映白竟嚇得身子一癱,幸好一旁的小黃門扶住他,才沒又跪了。
路小川不由得笑了,還真就是個膽小鬼,勾唇笑道:“罷了,既然你知錯,昨晚上的事就不追究了,但你要記住,如果在外麵聽到一絲閒言……”
“是是是是是,小的知道。”宋映白不敢放鬆,繼續表演,裝作小心翼翼的啟齒:“那十兩銀子……”
居然還惦記著那點銀子,真是沒出息,把這種廢物叫來問話,自己也是閒得慌。
路小川淡淡的道:“你就留著吧。”
“謝公公謝公公。”宋映白眼底劃過一絲欣喜,仿佛這十兩銀子真的存在一般。
而這份欣喜沒有逃過路小川的眼睛,敏銳的捕捉到了。
他越加肯定這就是個上不了台麵的笨蛋。
“行了,下去吧。”路小川懶得再看他一眼,給小黃門一個眼色。
小黃門便架著宋映白到門口,喚來兩個番子,將他丟給他們後,轉身回屋去了。
兩個番子把“腿軟”的宋映白拖到大門口,直接撂到石階旁,便也走了。
宋映白怕有人盯著,扶著牆,捂著胸口,一步步的挪著步子,做戲全套,慢慢走到胡同口。
確定沒有人跟著,他來到街邊的早餐攤,點了餛燉,坐了好一會,才動筷子。
還東廠四大檔頭之一呢,不也被老子騙過去了?!
不過,東廠這邊是糊弄過去了,黎臻呢?
他什麼時候朝自己下手?
宋映白吃過早飯,一邊想著對策一邊往指揮使衙門走,不知不覺就到了。
才一進院子,程東一直奔他而來,“你今天怎麼遲到了?我正找你呢!”
宋映白心裡咯噔一下,又什麼事兒,他現在就怕有事兒找他,“怎麼了?”
被發配了?去南鎮撫司領板子?
“錢小旗叫你過去一趟,找了你快兩刻鐘了。”
宋映白心說,莫不是黎僉事找到自己頭上來了,“謝你了,我這就過去。”
程東一奇怪的道:“你怎麼臉又白了?是不是病了?”
宋映白一邊走一邊歎氣:“病不病的,根本不重要了。”命都要沒了。
小旗官雖然手下統領著十個人,但也不配有自己的坐班地點。
指揮使司隻是劃出一間屋子給這些人用,屋中央拚接放著幾張大桌,周圍放了一圈桌椅,輪到哪個小旗官休息便過來閒坐。
宋瓔白通報後走了進去,見錢忠正跟其他小旗官聊天,神采飛揚,似乎心情不錯。
錢忠見他來了,起身將他領到屋外避人處,道:“你的機會來了,上麵派了個任務下來,直接點名要你執行。上麵吩咐我未來一段日子都不用查你的點卯情況,我覺得應該是個外派任務。”
宋映白心頭一喜,被單獨指派任務,基本上等同於被賞識,給表現的機會,升職有望。
錢忠道:“不過你也彆太高興,這次任務機密,你千萬小心。”說罷,自袖中取出一個蠟丸,交給宋斐,“拿好,到無人處看完後,趕緊銷毀。”
宋映白還是第一次見到機密蠟丸,小心翼翼的接過來,見上麵印了個封字。
“看清楚了,沒有破損吧。”錢忠隻有傳遞蠟丸的資格,可不敢擅自拆封,除非不想混了。
“沒有,蠟丸完整。”
錢忠器重的拍了拍宋映白的肩膀,“咱們小旗裡就屬你最機靈武功也最好,好好乾吧!”說完,背著手回屋裡去了。
宋映白立即找了個僻靜無人的地方,揉碎蠟丸。
蠟丸內露出一張手指寬的字條,上麵寫著一行字:明日寅時初,赤虎堂。
赤虎堂是他所在的北鎮撫司衙門內的一處建築,不太起眼,他隻知道有這麼個地方,至於是做什麼的,不太清楚。
他嚼著紙條,心裡閃過一絲懷疑,不是黎臻搞的動作吧?
不可能,沒必要這麼麻煩。
整他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難道……他真的這麼走運?黎臻不僅放過他了,而且他還時來運轉,接到了一個秘密差事。
能執行秘密任務,除了說明上麵肯定你的個人素質外,也說明你這個人值得信賴。
宋映白不由得有些欣慰,付出總會有回報,自己這一年來勤勤懇懇的工作,還是值得的。
且如果是被外派執行秘密任務,有額外銀子補助,也就是有專項撥款。
省點用的話,能有一筆盈餘。
還有一點,隻要他溜得夠快,災禍就追不上他。
明天之後,他可能已不在京城,管他是東廠還是黎臻,暫時彆想找他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