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話說回來, 你打算怎麼跟你哥哥說咱們的關係?”黎臻提出一個尖銳的問題。
宋映白一愣,他根本沒料到哥哥會到港口來接他們,還沒考慮過是否讓他知道他和黎臻的關係。
他還是有顧慮的。
哥哥之前針對黎臻,恐怕也是因為看穿了黎臻對他的感情,所以才處處跟他作對。
隻有他這個傻蛋, 一直蒙在鼓裡。
“當然是如實說了。”宋映白冷聲道。
他既然對黎臻坦白了他跟裴懷珹的關係,自然也不能厚此薄彼, 要坦白就都坦白。
“說吧, 就說你被我給親了。”
宋映白憤怒的回頭,接著便猝不及防的又被在唇上印了一下。
黎臻笑道:“還是兩次。”
宋映白是真想殺人了, 現在是夏季, 剁了黎臻, 應該能趕上今年秋天問斬那一批。
他一摸,發現佩刀沒戴,便赤手空拳的追打黎臻。
黎臻躲閃了幾下,不費什麼功夫的抓住他的兩個手腕, 笑道:“你彆鬨了,裴鎮撫來了。”
宋映白一看, 就見裴懷珹已經上了甲板, 正凶神惡煞的看他倆。
黎臻對宋映白責怪道:“你怎麼跟個小孩似的, 還這麼愛打打鬨鬨, 你看, 讓裴鎮撫看笑話了。”
宋映白嘴角抽搐, 氣了個半死, 竟然不知該如何反應。
黎臻泰然自若的對裴懷珹道:“什麼風把裴鎮撫吹來了?難道皇帝也讓你來南京督辦妖書案嗎?”
裴懷珹一上甲板就見黎臻跟弟弟“打打鬨鬨”,心情瞬間變得十分糟糕,一看弟弟就是被“調-戲”了,“不是,我是專程來找宋映白的,太皇太後動身去了五台山禮佛,他可以回京城了。”
隔絕消息這兩個月,京城竟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太皇太後去了五台山,路上花費的時間就不說了,她還要再住上一年半載,沒個兩三年回不來。
“這是皇上的命令?”不過不重要了,宋映白先回京城,他跟皇上說一聲就行了,反正他是支持他倆的。
當然不是皇上的命令,是事實連裴懷珹從京城跑出來都是擅自的,皇上根本不允許他離京,後來察覺了,路上還派人叫他回去,他根本沒理。
原因很簡單,因為他聽到消息,黎臻竟然去了南京,還要跟宋映白出海去找鮫人。
大海凶險,九死一生,他便什麼都不顧的跑來了這邊找人,幸好一到南京,就聽說海船回來了,否則就要找船出海尋他們了。
裴懷珹沒回答黎臻的問話,隻道:“既然找到了宋千戶,那麼,黎大人,他,我就帶走了。”說罷,朝宋映白使了個眼色,轉身就走。
宋映白瞧了黎臻一眼,邁著步子跟哥哥走了。
才走出幾步,就聽黎臻在身後突然痛苦的啊了一聲,宋映白本能的一回頭,就見黎臻扶著船欄,緊鎖著眉心,看樣子似乎在強忍疼痛。
裝,你再裝!宋映白根本不會上當,冷漠的看了他一眼,雖然停住了腳步,但也沒打算理他。
裴懷珹雖然恨不得黎臻直接消亡,但這會甲板上還有其他人在走動,他眼睜睜看著黎臻死的話,有點說不過去,便走過去,態度很敷衍的道:“黎大人,你怎麼了?”
黎臻看著宋映白道:“最近一直不太舒服,還以為是鬼船的影響,沒在意,但現在鬼船的事情過去了,也到了陸地上,偶爾還是會覺得難受。”
宋映白道:“那就請個大夫看看吧,嘴上說也沒有用啊,我們又不是大夫。”
這話說得夠冷酷,黎臻聽了,長長一歎,“你說得對,我回京城找太醫院的人好好看看罷。”
“哦。”宋映白正過身子,朝船下走去,而裴懷珹很快追了上來。
下了船,裴懷珹第一句就是:“你和黎臻之間怎麼了?你彆想糊弄我,你們之間太奇怪了。”以前不管怎樣,弟弟對黎臻還是維護居多的。
“……其實我不太想說……”
裴懷珹一看就懂了,狠道:“他得逞了?”
嚇得宋映白忙擺手,“沒有沒有沒有,他就是跟我說明白了……反正我以後不打算理他了。”
裴懷珹鬆了一口氣,“那還好,都怪我之前沒提醒過你,才讓你跟他一起上了船。對了,他是知道咱們的關係了吧?”
“我……沒忍住……對不起……不過,他應該不會往外說的。”
“我就說麼,看到我也不像每次一樣找我彆扭。”裴懷珹道:“你說他惡不惡心,之前肯定猜測咱們也是那樣的關係,真是心裡有什麼就看到什麼。”
裴懷珹不免擔心的想,完了,黎臻的確不會往外說,但不代表他不會跟皇帝透露。
到時候,皇帝肯定會拿宋映白要挾自己,一想到這裡,他便胸悶氣短。
“彆說他了,反正我不打算再理他。”他倆關係變成現在這樣,鍋都是黎臻的,連朋友都做不成。
想一想他心裡還是不舒服,都特麼怪黎臻,這個王八蛋!
裴懷珹低聲道:“他沒狗急跳牆,說要報複你吧?”
“那倒沒有。”宋映白不是替黎臻說好話,實事求是的講,黎臻這個人還不至於那麼卑鄙。
誒?且慢,他記得他在地獄井見過的職場未來,他當時大喊潛規則……難道就是黎臻乾的好事?
他想給自己幾巴掌,自己的神經真是太粗了,要不是黎臻主動自爆,他現在還傻兮兮的活著。
所以還是怪黎臻,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把這種事說出來?
不對!還是說出來的好,否則他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裴懷珹見弟弟的表情陰晴不定,似有心事,擔心的道:“你不是……”
宋映白知道他要問什麼,是不是他對黎臻也有意思,那、那肯定是沒有的,忙斬釘截鐵的道:“沒有,絕對沒有,我不是斷袖,絕對不會和黎臻發生超出友誼的關係,而且現在連友情也沒了!”
裴懷珹釋然一笑,“看出來你惶恐了,彆管他死活了,咱們走罷。”
宋映白並肩和哥哥往碼頭外走著,心裡有點想回頭仰望一下船欄,看看黎臻還在不在?
但一想,肯定在的,說不定這會正盯著他的後腦勺在看,便忍住沒有回頭,堅定的走著。
“宋映白——”黎臻大聲喚他的名字:“宋映白——”
宋映白提起一口氣,就是不回頭,這時候裴懷珹道:“你也不用太刻意,否則他還以為你怕他,更得意了,有我呢,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宋映白覺得有道理,冷靜的回頭,就見黎臻一手扶著船欄,一手朝他揮動,笑道:“再見——”
宋映白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難道隻是單純跟他告彆?
裴懷珹麵無表情的道:“他既然跟你告彆,你也跟他告彆好了。”
宋映白便也朝黎臻揮手:“再見!”
然後就見黎臻笑了笑,沒有下一步動作了,隻是站著看他。
這就完了?可能這就是完了吧。
宋映白感覺空落落的,就算回到京城,他倆應該也不會再像以前了,永遠做不回朋友了。
裴懷珹則笑對弟弟,“走,咱們找個地方好好休息,即日回京。”
“可是我是被皇帝驅逐出來的,他沒下令,我豈敢回去。”宋映白擔心的道。
“是太皇太後要趕你走,不是皇上,現在太皇太後不在京城,皇上看在黎臻和……”想說自己來著,但想想了還是咽下去了,“看在黎臻份上,他不會為難你的。”
“可是我倆的鬨掰了,再利用他……”
“我的傻弟弟你真是被海風吹得腦袋都變笨了,這件事本來就是他惹出來的,你就要回京城,讓黎臻下跪求皇上,跪三天三夜也要把你留京!而且就算沒他,我也會讓內侍們幫你說情的,你放心罷。大不了,再被趕出來,多大點事。”
裴懷珹說完,眼神忍不住往帆船上上瞟,不出意外,黎臻應該會快馬加鞭,比他跟宋映白早回京城打點好一切,比如像皇帝求情。
看來現在的情況是,弟弟單方麵拒絕了他,決定以後不再理黎臻,但顯然,黎臻的態度可沒打算就這麼放棄。
他怎麼臉皮那麼厚呢?以前共事的時候也沒發現,反而覺得他話不多,人非常沉悶。
裴懷珹和宋映白騎馬回到城裡,將小院裡的東西簡單收拾了一下,便上路了。
“南京的爛攤子,和你沒關係,你就彆管了。”裴懷珹有點埋怨的道:“你啊,就是實心眼,讓你來南京是來享福的,你可好,居然管起了他們出海捕捉鮫人的事情,這和你有什麼關係?啊?錦衣衛的人也在船上?那就讓黎臻去救好了!你待在岸上不好嗎?下次遇到這種事,你給我老實待在後方,不許出去冒險。”
說實話,當初宋映白肯冒險,也沒什麼特彆的原因,就是習慣了,但凡遇到事情,都是他和黎臻一起解決,從沒想過隻讓一個人涉險。
不過,現在好了,終於到了連朋友都做不了的境地,關係鬨崩,居然不是因為他倆友情走到的儘頭,而是本來友情走得好好的,要往愛情的道路上拐。
他又想罵黎臻了,都是他下道導致的!
他想跟黎臻當朋友,但不想跟他搞到一起。防止被搞,他隻能選擇連朋友也不做。
宋映白不想再生氣,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他宋映白還怕沒朋友麼。
黎臻願意搞誰就搞誰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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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臻連城都沒進,直接找了匹馬,馬不停蹄的往京城趕,每到驛站簡單喝一口水,換一匹馬,能不住就不住,極儘所能的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了京城。
皇帝朱晟澤正在跟錦衣衛範指揮使發脾氣,“你是怎麼管教下屬的?裴懷珹說他不回來,竟然就眼睜睜的看著他離開了?就這樣還敢回來複命?”
“臣該死,皇上饒命,裴懷珹一意孤行要往南京去,他說他就地卸職,怎麼勸都不回來,而且陛您也吩咐了,不許傷他,因此又不能動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