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不求回報的善事。”吹笛人碧眼含笑,朝她伸出手,“好了,新娘,跟我走吧。”
安娜坐在原地不動。
吹笛人又將手往前伸了一點,笑容非常吸引人,甚至比笛聲更有蠱惑力。
“成為我的新娘,就可以使用我的力量。到時候,你再自己解除這個魔法也不遲。”
“好!”安娜眼睛一亮,毫不猶豫地抓住了他的手,“我答應!”
一陣風從他們站立的地方吹起。
地上亮起魔法陣的光芒。
因為安娜太過乾脆,吹笛人反而生出幾分怔忪。
他眼中碧光仿佛有火焰似的流動感,照入的所有場景都在扭曲變形。事物從它外表的樣子分化成元素的本質,宇宙間一切真理都在兩人麵前顯現。
在他遲疑走神的一刹那間,所有碧火就已經凝結,成為一汪沉靜的眼波。
他覺得身體有些麻木,掌心溫熱,手裡是另一種陌生的柔軟。
“契約達成……”
達成了。
這原本隻是一個惡劣的玩笑。
他準備稍微捉弄一下安娜,然後把她放走——因為他們已經做過交易了,她還支付了報酬,粉紅兔子錢袋。
他可以看在之前的份上放過她。
但是現在契約達成。
吹笛人低估了言語的力量。
或者說,他低估了麵前這個女孩的力量。
“契約”是隻有魔法師才能使用的東西,有著牢不可破的約束力量。
吹笛人白天就在她身上感覺到了黑魔法。
她並不自知。
但正是這個力量讓她雙腿萎縮,無法行走。
也正是這個力量促成了契約……
不,應該說,“婚約”。
“你不會真的想嫁給我吧?”吹笛人甩開手,微微蹙眉。
安娜大為震驚:“是你說的,隻要成為你的新娘,就能救其他孩子!你要反悔嗎?”
“這個嘛……”吹笛人苦惱地思考了一陣。
如果可以的話,他想反悔。
但是契約的主動權在安娜這裡,是她通過真摯的心意達成了約定,必須要她真情實感地拒絕才行。
“你確定不反悔?”他用一種循循善誘的口吻說,“我對新娘很是依戀,會把她的頭割下來隨身攜帶……”
安娜臉色煞白。
她張了張口,吹笛人等著她說出“拒絕”的話,但她隻是膽戰心驚地說:“你不必割掉我的頭……我、我可以永遠呆在你身邊。”
吹笛人抿緊了嘴唇。
唇色有點發白。
——我可以永遠呆在你身邊。
永遠。
是什麼讓凡人膽敢許諾“永遠”?
吹笛人轉過身,大步走向密林,黑袍在身後獵獵揚起。
“說什麼傻話呢。”他的聲音毫無起伏,嘴角帶著冷笑。
但他沒走出幾步,就感覺袍角一重。
安娜跌跌撞撞地摔倒在他身後,手裡扯著他的袍子。
“等等,你去哪裡?”她拚命拽著袍角,想從地上爬起來。
吹笛人看了她一會兒,最後實在不忍直視自己皺巴巴的衣擺,隻能在她麵前半蹲下。
“上來吧。”
安娜語塞:“上來……?”
“我背你。”
安娜爬上了他的背。
聽說魔法師都很瘦弱,他們是一群走幾步就要喘半天氣的家夥。但是安娜摸了摸吹笛人的背,他黑袍下的肌肉很堅實,是精瘦有力的類型。
“你在做什麼?”吹笛人回頭,眉頭蹙起,“不要摸我。”
“對不起……”安娜連忙埋下臉,不敢亂動了。
往密林中走了一陣之後。
安娜突然醒悟:“等等,我們要去哪裡?”
“我們?”吹笛人已經壓不住額上的青筋了。
“對啊。”安娜說,“是你要我當新娘,還讓我一直跟著的。”
雖然這麼說也沒錯。
吹笛人不放心把自己的契約者丟下。
他可以帶著安娜走一陣,很快她就會受不了,自己要求解除契約了。
“我要去聖地。”吹笛人嗓音低迷。
天邊的月亮終於落下,但是今天大霧,看不見日出。
安娜看著前方一無所有的密林。
“聖地?”她聽過一點關於“聖地”的事情,“真理之環和萬劍流峰嗎?”教廷統治結束後,世界由魔武兩大聖地支配。
魔法聖地——真理之環。
武術聖地——萬劍流峰。
兩大聖地推翻了教廷、驅逐了魔女、戰勝了無數魔獸,為世間帶來和平。那裡有世界上最強大的人,最難以企及的力量,是所有魔法師和武士向往的地方。
“你要去聖地求學嗎?”安娜好奇地問。
“不。”吹笛人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我要向聖地複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