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鴞又是什麼?”
“一種貓頭鷹。”
“哦……我知道貓頭鷹。”
他們小聲討論著,走進了神秘的獸耳國。
這裡果然滿大街都是長獸耳的人。
獸耳國似乎並不發達,商鋪裡都是賣糧食或者水果,街上的人都穿得很樸素。周圍沒有機械,大部分人表情灰暗,臉上看不見笑容。
吹笛人找到一個破舊的旅店入住。
店裡沒有幾個住客,說明獸耳國外來者很少。
“這裡跟我之前呆的城市有點像。”安娜小聲說。
正在幫她擺放行李的吹笛人動作微頓。
安娜所在的城市,因為城主太過貪婪,所以住人們非常貧困。
難以想象她這樣一個孩子是怎樣生存下來的。
“你的父母呢?”吹笛人放好東西,坐在書桌邊。
“在我很小的時候過世了。”
吹笛人看向她的時候,她正在□□頭上的兔耳。
她好像很不習慣這對耳朵。
“也是因為鼠疫。”安娜又否定了這個說法,“不對,應該是獸潮……也可能是吃了有毒的食物。我不記得了……”
她那時候太小了。
後來也沒有人為她講述這些故事。
所以她不知道。
吹笛人想說點什麼安慰她,但安娜的表情很平靜。
“你呢?”她垂著耳朵問道,“你的父母呢?”
“我的父母?”
有生以來第一次被問及這個問題,吹笛人陷入沉思。
“他們無處不在。”
這幾乎不能算一個答案。
吹笛人側過頭笑道:“因為我是由偉大的自然孕育的,所以我的父母無處不在。”
“這是詭辯。”安娜不滿,“我們都是大自然的孩子。”
吹笛人明顯不願意跟她談論身世。
安娜又追問道:“你來自哈默爾恩嗎?那是什麼地方?”
她記得魔術師瑞恩曾稱他為“哈默爾恩的魔笛手”,這個稱號在魔法師當中說不定很出名。
吹笛人繞著鬢角的一縷卷發,低聲道:“哈默爾恩是北地的一座荒城,沒什麼了不起的。”
“那裡有什麼特產?”
“那裡……隻有蝙蝠和狼。”吹笛人苦笑。
聽起來就是惡地。
安娜心中仍充滿了疑問:“你是怎麼活下來的?誰教你的魔法?你為什麼要向聖地複仇……唔!”
吹笛人伸手揪住了她一隻耳朵。
她坐得筆直,眼睛睜大,完全不敢動彈,活脫脫是一隻受驚的兔子。
“你打算付出什麼,向我索取答案呢?”
吹笛人突然迫近,那雙清澈的湖綠色眼睛裡倒映出安娜的樣子。
安娜突然意識到,她幾乎從未照過鏡子。
對於十多歲的女孩而言,不能意識到自己的長相是件奇事。但對於住在舊鐘塔裡、雙腿殘疾、靠編製錢袋勉強維生的安娜來說,她幾乎從來不會生出“欣賞自己的容貌”這種想法。
但是這一刻她突然意識到了。
她所不知的樣子,都會顯現在雷奧哈德眼中。
美麗或醜陋,精致或粗糙,肮臟或純潔。
一覽無餘。
她短暫而殘破的生命當中。
出現了一個人,用他寶石般的碧翠眼眸,對她的形態進行確認。
她被“看見”了。
被“找到”了。
“雷奧哈德……”安娜伸出手,貼在吹笛人的臉上。
吹笛人想象她會驚慌失措,卻沒想到她會直勾勾地盯著他看這麼久。
“你為什麼要向聖地複仇?”安娜問道。
她的手很柔軟,掌心溫熱。
吹笛人放開了她的耳朵,慢慢退開,被她摸過的那邊臉頰有些發燙。
“你為什麼不害怕我呢?”他反問安娜。
“因為你對我很好。”
真是簡單直接又孩子氣的答案。
吹笛人深深歎氣:“好吧……聖地從我身上剝奪了很重要的東西,所以我要複仇。”“重要的東西?”
“心。”
吹笛人輕輕牽著安娜的手,碰到他堅實的胸膛。
這處肌肉緊實,柔韌,有種暗藏的力量在流動。安娜感覺到陌生的男性熱度,下意識地蜷起手指,想要收回,但是吹笛人扣緊了她的手腕。
安娜的手在他胸膛上停頓。
沒有人說話。
寂靜之中,她感受到了。
雷奧哈德的心臟沒有跳動,胸腔之中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