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我!救命啊!我不要剪耳朵!”
聽聲音似乎是男孩。
“在這裡等著。”吹笛人輕聲囑咐安娜,然後從高處一躍而下。
他的鬥篷像黑翼般飛揚,轉眼就降臨在呼救者麵前。
樓上的安娜東張西望,最後找到一盞彩燈,扔了下去,把追著男孩剪耳朵的衛兵砸暈了。
吹笛人動作微僵,抬頭看了一眼她,然後清清嗓子對呼救者說:“……如果你願意付出代價,我可以幫你解決麻煩。”
這話在安娜解決掉“麻煩”之後再說,多少有一點奇怪。
幸好男孩沒有多想。
他撲通一聲跪下:“請您救救我們吧!!”吹笛人在他麵前俯身問道:“你們?”
“我和我的同伴們。”男孩擦了擦眼睛,“其實,好多人都不想剪耳朵。太疼了,而且現在的形狀就挺好看的,為什麼非得按照那個標準來呢?”
如果隻是一個契約者倒還好辦。
所有人的話……
吹笛人思索時,上方的安娜突然緊張地喊道:“不行!不要答應!”
他訝然抬頭。
發現吹笛人看過來,安娜臉色微白,但還是堅持喊道:“他會把你們變成老鼠的!”
“隻要他們遵守約定……”吹笛人突然停住。
他發現安娜很聰明。
如果是一個人,倒還比較容易遵守約定。
如果是一群孩子,幾乎不可能確保每一個人都遵守他的契約。
按照他的作風,隻要這群孩子中有一個人失約,所有人都會受到牽連。
所以安娜讓小男孩拒絕這個契約。
“什麼?”男孩被剪耳儀式的聲音乾擾,沒聽清安娜的話。
“我說——”
安娜忍不住不去看吹笛人。他們的關係似乎剛有拉近,這樣近似‘背叛’地乾預他的契約,也許會讓他暴怒。
此時,他眼中碧色幽幽,看向她,沒有表情。
安娜還是堅持道:“不要答應他的——”
她努力傾身,想把警告傳達給男孩,不小心從樓上摔了下來。
失重感瞬間將她攫獲。
吹笛人的神情終於有一點波動。
他身形閃爍,從半空中接住安娜,然後平穩落定,地麵上連灰塵都沒有揚起。
“……契約。”安娜怔忪地落入溫暖的懷抱,喃喃完成了這句話最後一個詞。
她有些不安地看向吹笛人,他隻是低著頭眨了眨眼。
“不管怎麼樣!請救救我們吧!”
男孩沒聽她的勸告,捂著耳朵痛苦哀求。
“沒時間了,再拖下去,夥伴們都會……即便不是今年,也會是明年,大家都會被剪裁耳朵的!那樣不是很可怕嗎?”
吹笛人終於把視線分給他一點。
“我可以結束今晚的儀式,但是以後的話……”
男孩緊張地咽咽口水。
吹笛人告訴安娜:“把我衣袋裡的東西給他。”
安娜仍在惴惴不安,動作猶豫。
她在吹笛人上衣裡摸索,碰到他沒有跳動的胸腔,心裡越發不情願。但吹笛人的皮膚是溫熱的,和普通人一樣。如果仔細感受的話,會觸碰到一股流動的力量,就像血液迸發的感覺。
“衣袋可不在這裡……”吹笛人側過頭,在安娜耳邊道。
安娜被他突然貼近的聲音嚇了一跳,心砰砰直響,這種脈動似乎也影響了她手下的觸感,她可以確信她正在觸碰跟她一樣的“人”。
而人都是有善心和報複心的。
“這個嗎?”安娜不再猶疑,直接從他衣袋裡把東西拿出來。
那是一粒棕褐色的種子。
“是的,謝謝。”吹笛人低聲道。
安娜探身把種子遞給了男孩。
吹笛人仔仔細細地告訴男孩:“你把它種下去,三天後會長出樹木,砍下樹枝削成笛子。吹響笛子的話,你們所有人都能得救,明白了嗎?”
男孩愣愣地點頭。
“記得把它種在廣場中央。”吹笛人補充道。
男孩將信將疑地把種子收起來,又問:“那今晚呢?”
“直接回家吧。”
“不行!衛兵和父母會來抓我的!”
“回去吧。”
男孩最後還是離開了。
“你要的報酬呢?”安娜問道。
吹笛人將她從臂彎裡放下,眼神柔和:“剛才的種子,既是他給我的報酬,也是我給他的饋贈。”
安娜還想說什麼,但吹笛人揪住了她的耳朵,眼神似笑非笑。
“夜深了,好孩子現在該閉眼了。”他眯眼笑時,眼中碧色越發柔和動人,“我也要開始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