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安。”他很平常地問好。
安娜往後瑟縮了一下。
之前的事情一點點回溯到腦海中,說不清是恐怖還是瘋狂的情緒慢慢將她吞噬。
吹笛人溫和地說:“累的話,可以再睡一會兒。”
安娜不敢看他,又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他全身籠罩在鬥篷之中,拉起兜帽,藏住碧翠雙眸,隻能從微揚的唇角判斷神色。
……應該是,有些高興吧。
“海麵上都是聖地的巡邏船,隻能往西北走,從極地海之角去南大陸了。”
吹笛人說著,忽然感覺安娜在盯著他看。
“安娜要跟我一起走。”
“……”安娜牢牢抓著獅子的頸毛,“雷奧哈德……看起來很滿足。”
吹笛人不太在意地輕笑:“會這麼明顯嗎?”
安娜身體貧弱,比起肉.體的滿足,精神上的愉悅感更加強烈。
獅子踩斷了一根枯枝,發出“啪擦”的聲音。
安娜迅速把頭埋進它厚厚的毛裡。
吹笛人看著她這副受驚的樣子,伸手摸了摸她頭,然後慢慢分開長發,向下觸碰她的烙印。白玫瑰烙印上的齒痕已經消失了,蕊是紅色點染的,細膩層疊的花瓣非常柔軟。他輕輕摩挲著,仿佛在翻弄什麼。
他看見安娜充血通紅的耳垂。
“彆這樣……雷奧哈德。”她咬著下唇想把他的手拉開。--
“抱歉。”吹笛人留戀地抽手離開,“不要害怕。”
安娜不安的心跳終於平緩了一點。
“烙印很好看。”吹笛人試著安撫她。
“我不喜歡。”
“但是它很好看啊。”
“是雷奧哈德覺得很好看。”
吹笛人牽著獅子,沉默地往前走了一陣。
安娜在後麵小聲說:“……就好像變成雷奧哈德的東西了。我不喜歡。”
吹笛人輕歎:“我希望安娜完整健康,隻能這樣做了。”
“可是就算看不見聽不見,我也覺得自己很健全,很完整,很自由。”安娜抓了抓頸後,想轉過頭去看,但是看不見全貌。
幫助吹笛人是她的選擇,但是……那種事,並不是。
她覺得很可怕。
“雷奧哈德總喜歡把自己理解的願望強加到彆人身上。”
她總是能讓吹笛人啞口無言。
“安娜。”吹笛人側了側頭,看見她在擦那枝玫瑰,聲音嚴厲起來,“擦不掉的。烙印隻有在我死後才會消失。”
有關“生死”的話總是讓安娜畏懼。
“不喜歡
就殺掉我吧。”吹笛人平靜地告訴她。
安娜看向他,正好與他對上視線。
他藏在兜帽下的眼睛露出來,一隻黑色,一隻碧色。
安娜慢慢捂住了自己的右眼。
她意識到,從醒過來開始,她的視線就特彆清楚。
幽深的密林很清楚,獅子的皮毛很清楚,吹笛人陰柔美麗的麵孔很清楚,一切都不像原來那樣朦朧。
她在用吹笛人的一隻眼睛看周圍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