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作太快,快到沒有在她腦海中留下記憶。
這一片搖曳的鳶尾簌簌而動的樣子,看著就讓人覺得癢。
它們鋪天蓋地而來。
綻放,蠶食,花瓣銳利,千萬道的猩紅色。
都隻在這一閃之間。
一個人的力量可以強到什麼程度?
桫欏展示得很徹底。
每一座劍塚上都開始開花,每一柄斷劍都在嗚鳴回應,每一聲兵刃交錯都似龍吟。劍塚是埋葬舊劍的地方,而此刻所有陳土堆的鋒芒都煥然一新,萬千鋒芒像拔地而起的巨浪,指向了安娜和吹笛人兩人。
安娜覺得自己在這樣的力量麵前很渺小。
吹笛人表情凝重:“抱緊我,安娜。”
握劍的桫欏稍稍吸了口氣,她的麵龐年輕紅潤。
她和藹地笑了笑:“外麵的暴風雪似乎安靜了一些。”
吹笛人全神貫注地等待她出手。
安娜卻鬼使神差地往外看了一眼。
是的,“海之角”永不停息的暴風雪已經停止了。
雪地靜得像死一樣。
這意味著什麼吧?
安娜非常不安。
桫欏慢慢呼氣。
這口氣緩慢呼出時,她的長發一瞬間變成白色。枯老又蒼白,仿佛把所有生機都寄托在了手中長劍之上,鳶尾在一瞬間綻放到極致。
周圍隻剩下光和暗。
剛剛一刹那間閃過安娜視線裡的東西,此刻徹底盤踞不去了。無數線在交錯交錯交錯,然後斷裂斷裂斷裂,碧色剛剛出現就被轟然壓垮,周圍甚至再沒有半分退路,每一個死角裡都有一柄古老的劍。
也就是吹笛人所說的“廢銅爛鐵”。
“嘶……”安娜聽見吹笛人艱難的喘-息聲,她摸到了他胸口的濡濕,“抱歉讓你失望了,我這個位置沒有心臟。”
“哦?”桫欏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剛才短暫又漫長的交鋒,她幾乎是以壓倒性優勢往吹笛人胸口開了一個洞。
安娜知道,必須拿回洛撒的劍。
否則在劍塚之中,吹笛人贏不了一名技藝純熟的劍聖。
她擔憂地看著吹笛人。
吹笛人的翠眼毫不回避地看著她,笑意盈盈。
安娜怔了怔,不知道他為什麼要笑。
他不痛嗎?
“你身上總有一處,是藏匿著永無之心的。”桫欏平靜說話時,聲線有一些無聊,“或許在手上,或許在腰上……又或許你將它融入了自己的血液裡。我知道魔法可以做很多事情。”
“不過……”桫欏微頓。
那柄鳶尾之劍又一次立起,遮住她一隻眼睛,露出另一隻沉寂的墨綠色。白色衣袍獵獵而舞,安娜的皮膚感覺到了刺痛。
“總能找到的。”
又一閃。
劍光萬丈。
密密麻麻像網一半穿透了吹笛人的壁障,一段雪亮的劍尖刺進他胸膛中央,削斷安娜幾縷額發。
安娜感覺他抱著自己的手鬆了一下,很快又用力收緊。安娜立即掙脫他,從他身上跳下來:“雷奧哈德,你還好吧……”
她頓住,因為她又在他唇角看見了那種譏誚的笑意。
“作為人類,你已經很強了。”他評判道。
他抬起手握住劍尖,反向將它從自己胸口一推。一股碧光衝開劍氣,桫欏往後飛了百米,撞上無名墳塚,口吐鮮血落下。
這樣的身體強度,不為人類所有。
也不像曆代魔女那般脆弱。
“你到底……”桫欏咳嗽著問。
“謝謝你把劍給我們。”吹笛人一隻手按著胸口的半截劍,另一隻手伸向安娜,迅速帶著她消失在原地,“記得替我向法涅斯問好,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