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的少年殺手永遠記得,自己在火災現場帶走了三歲的女孩後,對方醒來時的反應比他想象中平靜的多。她幾乎是立刻接受了母親死亡的消息(而當時的織田作之助甚至不知道什麼叫“委婉”),並且試著叫了他一聲“哥哥?”。
雖然沒有真正和普通人家的小孩子相處過,但作為人類的常識,也讓他明白:這是不正常的。
直到兩人一起吃第一頓早飯,在織田作之助租住的賓館樓下的鋪子裡。因為不知道三歲的女孩能不能獨立吃飯,他還問了一句。
女孩很乖地點了點頭,說:“我會用勺子的。”
早餐是清淡的稀飯和配菜,他想了想,確認店裡沒有牛奶,就給三歲的女孩要了一個雞蛋。
當時還叫閒院深雪的女孩說了聲謝謝,把盛到自己碗裡的粥拖到麵前,然後非常熟練的舀了一口。織田作之助確定她沒有把粥灑出來,就低頭開始喝自己的那一份。
喝著喝著,他突然……聽到了某些異常的聲音。
“嗚、嗚……嗚嗚嗚……嗚……”
店裡的粥碗對於一個三歲的女孩來說未免過大,導致她低頭喝粥時,就像整個頭都埋了進去。而現在,一陣又輕又細的哽咽聲,從對麵的那隻碗裡傳了出來。
雖然聲音不大,但鄰座還是能聽到的。這一片基本都是附近的普通住戶,由於對麵有兩個高齡住戶為主的小區,來這邊吃早飯的人裡,有不少五六十歲的臨退休人士。
“呀,這是怎麼了?我看看,這怎麼哭了?”
坐在閒院深雪背後——也算是織田作之助對麵的顧客,是個看起來五六十歲的女人。她的頭發染的烏黑,衣著打扮相當乾練,但是在注意到身後的小女孩後,表情明顯的柔和了起來。
閒院深雪從碗中抬起頭,勺子“當啷”一聲落在了旁邊,圓圓的小臉上已經滾滿了淚水:
“沒……嗚嗚嗚……我隻是想媽媽了……嗚嗚嗚……”
女人似乎有些意外,看了坐在女孩對麵的少年一眼,然後眉頭皺了起來:
“想媽媽了?和你吃飯的人是誰?你哥哥嗎?”
“嗚嗚嗚媽媽走了,不要我了嗚……他……他是我爸爸……嗚嗚……”
“……”
那位女士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織田作之助,重點在他當時還是少年模樣的臉上掃描了幾個來回。然後低下頭,又看看最多隻有兩三歲的小女孩兒。
最後露出一個“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我果然已經老了,不懂現在的年輕人了”的表情。
織田作之助:“……”
行吧。
隻要不被當成人販子,爸爸就爸爸吧。
最後女人看了看拚命抹眼淚的女孩,再看看對麵一臉僵硬無動於衷的男人。她抽了張紙讓前者擦眼淚,沒忍住歎氣說:
“既然是孩他爹,就哄哄你閨女啊!真以為養孩子都是女人的事?唉,我說你成年了嗎。一個人帶著閨女多不方便,以後要考慮的事情還多著呢,可彆……”
織田作之助,男,現年十四歲。
在剛剛金盆洗手、距離法律上的成人還有四年、從未思考過戀愛相關的事、結婚更是起碼十年之後才需要思考的問題時。
遇到了傳說中遍布全世界各地,雖然從未真正練過一天功夫,卻上能爬樓砸燈管,下能疏通下水道;文能張嘴罵娘,武可斷子絕孫的——
退休大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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