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田深雪翻了個白眼,小大人一樣開始給小夥伴拍土——老實說並沒太大作用。畢竟她力氣不算大,基本也就是意思意思蹭了兩下。
蹭完還自認為滿意地拍拍手。
誌村轉弧倒是被那兩下拍清醒了,目光重新聚焦在女孩的身上,然後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織田深雪對此感到滿意,看了眼外麵差不多要落山的夕陽,決定開始事後算賬:
“所以說,小轉你是被他們欺負了嗎?”
想起小夥伴臉上曾經被家暴(語出織田作之助)出的傷,她不知道對方在家究竟發生了什麼。而無論是誌村家的其他人,或者織田深雪的便宜父親,都沒有和她探討的意思。
但這一次就不一樣了,是她親耳聽到、現在親眼看見的——
就是三個人欺負一個嘛!
誌村轉弧露出了糾結的表情,類似於有人同仇敵愾之後感到高興、剛剛從恐懼中脫離出來、又微妙的不想在小夥伴麵前丟臉的複雜感。內心的感情和矛盾變化堪比一出大戲,最後他還是點了點頭:
“嗯。”
真的不想承認啊。
“唉。”織田深雪深深歎了口氣,眼神仿佛恨鐵不成鋼,“他們以前欺負過你嗎?”
“那倒沒有。”這次誌村轉弧搖了搖頭,“班上有些同學被孤立過,但之前沒有我。這次是因為,他們幾個在聊……‘英雄’,我不肯加入,然後他們說我看不起他們什麼的。”
織田深雪哦了一聲:“既然這樣,你有沒有想好,怎麼不讓他們繼續欺負你?”
誌村轉弧茫然地看著她。
“難道你就這麼白白被欺負了?”女孩的表情更加氣憤,“要不是我過來找你,誰知道你要在這裡待多久。”
“說起這個,我都忘了和你道謝。”誌村轉弧連忙說,“小雪,我……”
“哎呀那個不重要!”織田深雪小爪子一揮,示意他無事退朝,“重要的是,你要還回去嗎?”
女孩的眼睛是一片朦朧的灰色,裡麵卻永遠閃耀著黑白分明的色彩。這樣堅定而一往無前的明亮,讓誌村轉弧無比羨慕。
從第一次看到的時候,他就是這樣想的了。
“如果是小雪的話,會以牙還牙嗎?”
最後,七歲的男孩輕輕地問。
“當然啦。”有些詞織田深雪不會說,但不妨礙她聽懂,“就像在幼兒園裡,凡是搶我東西的、想逼我和他們玩遊戲的、還有老師上課不讓我聽課的,我都揍回去了!”
“……”誌村轉弧。
誌村轉弧沉默了幾秒:“小雪好厲害。但是,萬一打不過怎麼辦?”
“不會呀。”女孩露出了理所當然的表情,“有阿助教我,阿助可厲害了。而且,就算他們之後去告老師,老師來了我的就哭——哭得比他們還慘。”
誌村轉弧:“……”
織田深雪:“然後老師就會罰他們去站牆根了。”
誌村轉弧:“……”
年僅九歲的男孩看著比自己小四歲的女孩,覺得自己有點神誌不清:“但是,小雪你是女孩子吧,我是男孩子——老師說,男孩子不能哭。”
“為什麼不能?”這下子,女孩是真正感到疑惑了,“女孩子和男孩子,有什麼區彆嗎?”
“Emmm……”誌村轉弧。
作為一個九歲的男生,這點上他倒是知道一點,至少比麵前的女孩多。
但是……
織田深雪看到他猶猶豫豫的樣子,決定不等了:“男孩子又怎樣?眼淚隻是武器而已——這是阿助告訴我的,雖然我不太懂,但他的話總是對的。”
阿助就是小雪的爸爸,和他的爸爸完全不一樣。誌村轉弧想了想,點頭表示讚同。
“是吧。”得到認同的小女孩很高興,又努力回憶說,“他還說過,喜歡哭這件事,就和喜歡笑一樣。”
織田深雪毫不自知地潑出一大缸雞湯,潑到一半,突然陷入了沉默。
然後,漸漸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她想起了一個人……或者是一件事。總之,是她本來就不該忘記的,在過來找誌村轉弧之前,和某個未成年大人的約定。
【“我二十分鐘內回來。”“不許遲到哦。”】
——關於某個被她遺忘多時的、這會兒可能已經在家嗷嗷待哺(並沒有)的老父親。
織田深雪:……藥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