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烏泱泱一行人從巷尾的破舊小屋中魚貫而出,在狹小的窄巷稍顯擁擠,劉四姨彎著腰,以一種難堪的姿勢被官兵羈押而行。
她氣得漲紅了臉,屈辱地大罵起梁宿寧:“你個天殺的小蹄子!說了什麼哄著官兵來抓我?!”
“給我當心著!等我出來了,第一個不放過你們黎家!”
劉四姨掙紮叫喊著,嗓音尖利嘶啞,引得隊伍中抱著孩子的劉母一驚,渾身顫抖起來,顯然已經被嚇怕了。
梁宿寧眉頭輕蹙,望著劉母的眼神關切,察覺到她的脆弱,忙伸手拍拍她的後背以做安撫,這是她素來安慰人的方式。
隻是這樣一個不經意的動作,落在一旁的晏羲和眼裡,卻讓他心中平添幾分滯澀。
八年前,也有個人這樣安慰他。
眼前之人和當年冷宮裡的她實在太過相像,無端勾起他噬心刻骨的想念。
刺耳的哭鬨聲還在繼續,梁宿寧自己被罵幾句倒不要緊,隻是她擔心受驚過度的阿娘,不由眉間越鎖越緊,正欲過去堵上劉四姨的嘴,身邊卻有人先她一步。
“吵死了。”晏羲和不耐煩地斂眉,“讓她閉嘴。”
見晏羲和神色不悅,官兵連忙應是,掏出布條塞在劉四姨口中,一刻也不敢耽誤。
堆在天邊的重雲漸散,陽光濾過雲層傾灑在一片霜雪的天地之間。光暈落下,將前方的晏羲和籠罩其中,他的玉冠遇光生輝,耀眼非常。
一同沐光的梁宿寧身上寒意被驅散些許,但她看著晏羲和的背影,隻覺得他通身悲涼淒清,像是塊怎麼都捂不化的堅冰,再暖的光都無濟於事。
這八年來,他都經曆了什麼?
為什麼曾經他身上被她捋順的刺,現在又一一豎了起來?
幾日來黎家的熱鬨事傳遍了街頭巷尾,鄰裡街坊咂舌不已。
“想不到黎家那個傻子有兩下子啊,竟能請得動官兵?”
“傻不傻不知道,她娘親的那個四妹是真缺德,之前也沒少拐過彆人孩子吧?這回竟然把手伸到自家人這了,不抓她抓誰?”
*
光禿禿的樹枝掛了細雪,銀枝圍繞下,掩映著朱甍碧瓦層疊的宮室,奢華卻不顯張揚。
梁宿寧答應為晏羲和做事,亦被許了好處,得以帶著家人跟隨他,進入行宮休養。黎宇的病在請來大夫醫治後,見好了許多,滾燙的身體溫度漸漸正常,麵色也愈發紅潤了。
在安置好黎宇後,劉母不再擔驚受怕,心緒平穩了許多。到了現在才有精力,回想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
她們一家被心智隻有八歲的黎寧救了。
這是件很不可思議的事,但又實實在在發生了。
看著正彎腰為黎宇整理被子的梁宿寧,劉母欲言又止。
梁宿寧發現了她的躊躇,直起身子走到她麵前,拉過她的手,眉目柔和:“阿娘想問什麼,便問吧。”
她眼神中一片清明,不複往日懵懂稚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