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看向窩在他懷中的她,低聲笑道:“寧姐姐可要抱緊了,這馬跑得很快的。”
對著他的提醒,梁宿寧卻沒有放在心上,她隨手攬住晏羲和的腰身,懶懶道:“你還能看著我摔下馬不成?”
她早就發現了,他什麼都不怕,但他會怕她出事。
梁宿寧這話莫名有種恃寵而驕的意味,那帶著困倦的尾音像鉤子般在晏羲和心頭一劃而過,看著要睡不睡的她,頗有幾分哭笑不得:“寧姐姐不抱我,那隻好我來抱寧姐姐了。”
他低頭湊近,呼出來的熱氣噴灑在梁宿寧耳尖,帶來一陣癢意。她偏頭躲了躲,但躲過了那灼熱的氣息,卻往他的懷裡越埋越深,連帶著她的身上也儘是他的氣息。
他便如一張穿線密織的大網,將她從頭到尾的罩住,無論如何都難以掙脫,而她竟也生出了心甘情願被抓住的想法。
這想法在梁宿寧心中一閃而過,卻驚得她困意都少了三分,她怎能對著晏羲和生出這樣的心思?
可麵上那源源不斷的熱意,卻實實在在地昭示著,她確實開始晏羲和越發依賴了。
這幾日於車裡,她都沒能睡上一個好覺,晏羲和最是關注她的一舉一動,又怎會不知,現下他有意將速度放緩,隻為了讓她能更加舒適妥帖些。
原本梁宿寧是困極了的,可現下靠在他的懷中,被他清冽的氣息包裹,聽到耳側他震顫有力的心跳,好似讓她困意越發消減了。
他的手臂穩穩當當地攬著她,她能感覺到,他的心跳聲越來越快了,更奇怪的是,就連她的心跳好像也慢慢變得難以控製了。
梁宿寧莫名煩躁起來,她隱隱覺得自己想要什麼,卻又不知她想要的到底是什麼,不由在鬥篷裡抬起臉悶聲道:“殿下,你的心怎麼跳的這麼快?”
這問題拋出來,問得晏羲和不由一愣,過了好半晌,他才意有所指道:“因為有你在。”
不問還好,得到了他的回答後,梁宿寧比之方才還要慌亂了。
坐於馬上,路邊景物徐徐退卻,她卻想起第一次被他帶上馬時的情景。彼時她受人迫害,險些喪命,他從天而降般,禦馬而來。
雖然那時的他,冷淡的讓人害怕......
陸介坐在馬車裡,望著前方共乘一馬,相貼耳語的兩人,麵色有些難看,他有些無力地放下了馬車車簾,將他們隔絕在外。
好像他越想奮力靠近,卻會離她越來越遠。
*
一行人緊趕慢趕也算是終於到了京中,梁宿寧在人販一案中,抓獲主謀立了大功,也獲得了相應的賞銀。
她本想用這些賞銀在京中買下個院子,好容她一家在此處安置下來。可晏羲和卻直接將她們接進了他在城內的府邸中,甚至讓梁宿寧來不及拒絕。
進了京,他還需回去述職,梁宿寧一家拗不過他,便也隻好在他的府中暫且住下來,收拾自己的細軟包裹。
黎宇心思單純,到了新住處便四處跑跑跳跳地玩去了,劉母和梁宿寧則一同在宅子中將住處收整出來,原本也沒什麼需要她們親自做的。
這府邸中不缺隨從丫鬟,早已為她們置備好了一切,可劉母還是眉頭微鎖,她早就有心想讓梁宿寧和晏羲和之間的羈絆少一些。
可現下又是隨著他進了京,又是住進了他京中的府邸,這一件件的事累積下來的人情,她們是無論如何也還不完了。
梁宿寧的心情也算不上太好,和劉母所想的不同,她心情低沉是自離京中的距離一點點縮短,便越覺壓抑。
八年前這裡所發生的一切,都時時銘刻在心,讓她一刻也不敢忘,越靠近這個如吃人般的地方,梁宿寧的心情再也無法維持平靜。
她在從行囊中摸出了晏羲和給她的那枚銀簪,緊緊攥在手中,似是這般便能尋求到一絲安慰。
不遠處有幾個丫鬟抬來一個暗色箱子,朝著梁宿寧的方向走來,她抬眼望去,那箱子她總覺得看起來很眼熟,依稀是在哪裡見過,卻又記不大清了。
待幾個丫鬟將箱子放在她麵前,對她笑道:“黎姑娘,這箱子是殿下特地吩咐我們交到你手中的。”
一聽她們提起晏羲和,梁宿寧這才對這箱子的記憶清晰了些,這箱子就是當初在行宮之中,李嬤嬤故意拿著淨布要她擦拭的那個箱子。
當初她還因擅自打開了這個箱子,而與晏羲和之間的關係疏遠了幾分,現下想來倒有些造化弄人了。
幾個小丫鬟將東西送到後,便欠身退下了,但她們邊走還不忘頻頻回望,像是想確認什麼一般。
“可看清了?真是殿下時時帶在身側的箱子嗎?”一個瞧起來年長些的丫鬟問道,眼睛裡儘是藏不住的不可思議。
“瞧得真真的,平日裡那箱子可是旁人碰一下,殿下都不許的。”一個綠衣丫鬟篤信道,“現下竟直接出手送人了,也不知這女子是何方神聖?”
她扭頭又看了梁宿寧一眼,嘖嘖稱歎道:“看著也不怎麼樣嘛,穿得那般粗俗,那布料還不及你我身上的好呢。”
“就是,也不知是哪兒飛出來的山雞,怎麼就能得到殿下的另眼相待了?”
兩人邊走邊對梁宿寧評頭論足,相互以取笑旁人為樂,誰知她們沒走出幾步,便在庭院門邊見到了晏羲和,他麵容陰翳,望著她們二人的眼神淩厲如劍。
方才還嬉笑不已的兩個人見此,頓時慌了神。她們皆麵如土色地跪倒在地,不知被他聽去了多少,便也不敢說彆的,隻顧著求饒。
年長的丫鬟結結巴巴道:“殿殿殿殿下饒命......”
那綠衣丫鬟亦是渾身抖如篩糠,不知如何辯解,嚇得直掉眼淚,生怕自己再多說一個字都會有什麼不好的下場。
晏羲和眸色低涼,落在她們身上更是比霜雪還要冷上幾分,他放在心尖兒上的人,豈容她們說嘴?
他正欲開口,卻不防梁宿寧察覺到了這裡的動靜,正朝這處走過來。
見狀晏羲和眉頭一蹙,不願讓她覺得自己心狠手辣,沾滿血腥,忙暗聲道:“下去各領掌嘴五十,若再有下次,你們的舌頭也彆想要了。”
那二人聽此如蒙大赦,抬著手臂,皆用袖子擦乾眼淚,對晏羲和磕頭叩謝道:“多謝殿下饒命,多謝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