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藥歪頭疑惑:“什麼言靈?”
“就是你說什麼什麼就會成真……”方衝聲音越來越小,眼睛卻越來越亮。
可不就是言靈嘛!之前開眼的時候也是,紅老板一句話的事兒他就能看到鬼了!剛才紅老板話剛落這合適擺攤的地方就自己出現了!
紅藥:“烏鴉嘴?”
方衝一哽,烏鴉嘴好像確實有那點言靈的意思……不過這完全不是一個逼格的技能啊!
“烏鴉嘴是好的不靈壞的靈,言靈是說什麼靈什麼……區彆還是挺大的。”
“真會言靈我還擺什麼地攤。”紅藥對裴慈道,“走吧。等會兒不管看到什麼都不要落隊。”
裴慈跟在紅藥身後,從慘白巾幡下走過時,肩上突然一沉,一枝青翠柳條不知怎麼的突然搭上了他的肩,他下意識想抬手拂去,手還沒來得及動,前頭的紅藥卻像是知道發生了什麼一樣,頭也不回地反手一揮——兩米長的銅環大刀攜風帶雷,伴隨著一陣清脆叮鈴響直直插入老柳樹裸露在地麵盤虯臥龍般的粗壯樹根裡。
搭在裴慈肩上的柳條抖抖嗦嗦打著顫自己蕩開了。
紅藥對沒反應過來的裴慈一笑,淡淡道:“你看,隻要跟緊我,就什麼事兒都不會有。”
老柳樹就像被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的風同時對著吹,滿樹蓬勃蒼鬱的柳條神經質一般癲狂舞動,不一會兒,樹底下就積起厚厚一層柳葉。
裴慈也露出了點笑意:“這也是員工福利?”
紅藥一臉理所應當地點頭:“當然。我隻有這麼一個員工,當然要好好保護起來。”
裴慈抿抿唇做保證狀:“為了報答老板的辛苦周全,我今日一定緊跟著老板好好跑業務、加夜班。”
說完,他自己先沒忍住笑了出來,那雙滿含笑意的眼睛溫和又明亮,與周遭環境格格不入……那是人間才有的溫度色彩。
眼見著兩位老板說說笑笑就要繼續往裡走,方衝強忍住向香燭店投簡曆的衝動,小聲道:“紅老板……那個刀……”
“插著吧,收攤了再來取。”
不知是不是錯覺,老柳樹,好像抖得更癲狂了,濃綠細葉如瓢潑大雨嘩嘩往下掉。
方衝跟在他老板的身後,最後充滿同情地回望了一眼……那逐漸稀疏的枝葉間,似乎有勻稱白淨的物體一晃而過,方衝定睛細看,卻又隻見滿樹蕭索。
應是錯覺。方衝回頭跟上前麵兩人的腳步。
‘啪嗒——’
在三人身影被若有若無的霧氣徹底吞沒後,一隻棕色小皮鞋落進了柳葉堆。
……
走進後街後,方衝有生以來第一次體會到萬眾矚目是什麼滋味。
不論是擺攤的還是購物的,不管他們是在看貨還是在收錢,整條街隻要有眼睛的,都在對他們行注目禮……方衝甚至還看到了三隻眼睛的生物!一隻眼盯他們一個人,分得很是均勻周全!
那些目光太複雜,驚訝有之、不解有之、困惑有之……但更多的,還是如有形之質一般的炙熱。
在那些攤位的暗處,有無數雙眼睛像發現了什麼優質商品一樣,正在熱切的覬覦著他們。
陰風掠過,攪散陣陣竊竊私語。
——是人?是活人?居然是活人?!
——後街進活人了?三個!老柳睡著了?
——品相真不錯……我喜歡那個高個兒小白臉,他身上死氣真重!這樣重的死氣還能不死,真好奇若是現在撞上去,出來的會是誰的魂~
——口水都收收,能走到這裡的活人,能是好相與的角色?這麼快就忘了那個一張靈符炸掉半條後街的人了?
——嘖,我就不信了!未必是個人都能炸後街?彆的我不管,那個金邊眼鏡我定下了!
……
方衝縮在袖子裡的手下意識攥成拳頭,他的神經高度緊張,已經做好了進攻準備。
這裡很危險。
然而同樣是頭一回來後街的紅藥裴慈卻十分淡定,兩人仿佛看不到這條街上的‘人’對他們過分的關注一般,還有閒心討論街道兩旁攤位上的貨物。
後街說是街道不如說隻是一處小商販聚集地。沒有招牌、沒有鋪麵、甚至連個桌子都沒有,大部分攤位都是一卷草席鋪地,條件好點的能有張白布,條件再差點的乾脆直接將帶來的賣品堆在地上。
雖然條件不好,但來這裡賣東西的‘人’非常多,是以來這裡買東西的‘人’也非常多。每個攤位前都要放一盞朦朦朧朧堪堪隻能照亮座下方寸的燈盞,便是如此微小的燈光,也在這裡連成了一條連綿不絕的幽火長街。
裴慈:“這是……河燈?看起來像是紙紮的,倒是少見。”
紅藥瞥了地上壘得老高的粉色荷花燈一眼:“現在河道治理管的那麼嚴,誰還敢去放河燈……那燈底還有些水漬洇色,應該是從河裡撈來的二手貨。”
方衝:“……”所以那得是多久以前的河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