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藥拉開抽屜,從裡麵抽出一張缺了好幾個角的a4複印紙,上麵是一個個排列得整整齊齊的二維碼,紅藥裁下一個遞給熊詩,道:“你先入你家人的夢,將事情價格說清楚後把這二維碼放在他們床頭就可以了。”
熊詩接過那小小一片二維碼,心中有些激動,這還是她死了以後第一次碰到陽間的東西呢!
捏著觸感和家人給她燒的海報畫冊完全不一樣的小紙片,熊詩頓時對紙紮貓貓更加期待了:“大概多久可以提貨呀?”
應該不會像她活著的時候訂的那些棉花娃娃一樣,等完團後等工期,等完工期等發貨,三月之後又三月……吧?
好在這種傳統手工藝就講究個熱乎,首要保障亡者能在投胎前享受到自個兒的貨。
紅藥:“你要願意等一等,漿糊乾了就能把貓領走。”
熊詩臉都要笑爛了,忙不迭點頭:“願意的願意的!我就在這裡等!”
雖然她的心裡都是小偶像,但能現場看帥哥做貓貓她也……嘻嘻嘻嘻嘻!
紅藥點了點頭,不再管眼睛突然放光的熊詩,他從裡間翻出麵粉瓦盆和小火爐,一股腦全放在方衝麵前後,十分親切地問:“會熬漿糊吧?”
“……會。”您東西都擱我手邊了,我也沒機會說不會啊。
紅藥滿意道:“那就麻煩你多熬點漿糊了,我和裴慈去園子裡砍點竹子回來。”
方衝抱著瓦盆木訥點頭。雖然不應該,但看著兩位老板並肩而行充滿喜悅歡欣的背影,他心中還是沒忍住劃過了一個大逆不道的念頭——這氛圍,為什麼……為什麼像是去約會似的?就砍個竹子而已啊……
……
進了園子後,裴慈才好奇開口:“紅老板從前也是在小院裡砍竹子做紙紮嗎?”
紅藥:“對,就遊廊景觀亭旁邊的那叢竹子,也不知道是什麼品種,長得慢還不怎麼冒筍,已經被砍得不剩幾竿。我原本都做好這兩年去山裡砍竹子回來做紙紮的打算了,沒想到殷老頭給我留的園子裡還有個小竹林,真省了我不少事。”
萬裡無雲烈日當空,太陽光直晃人眼睛,紅藥走到湖邊,順手折了兩片荷葉:“你怎麼又不叫我名字了?”
裴慈一愣,還未回答,眼前光亮突然暗了下來。紅藥將荷葉翻轉,戴帽子一樣蓋在腦袋上,他定定地看了裴慈幾秒,粲然一笑道:“你還是叫我紅藥吧,比起紅老板,我更喜歡你喚我的名字。”
裴慈愣愣抬手,摸到蓋在腦袋上的冰涼荷葉後,他像是在一片混亂虛無中抓住了唯一的一絲真實,他開口,聲音低且柔:“紅藥……很好聽的名字。”
紅藥聞言笑得越發燦爛,小小一片荷葉根本遮不住他明媚的容光。
“我也這樣覺得。”這兩個字,是他唯一的生而知之。
原本紅藥還打算禮尚往來地誇一誇裴慈的名字,但不知為何,漂亮話堵在喉嚨口就是說不出口,就好像他準備說違心之言一樣,停頓了一會兒後紅藥也不為難自己了,自然而然的將禮尚往來的打算拋諸腦後。
“所以啊,這樣好聽的名字不多聽你喊一喊實在是太可惜了。”
裴慈也笑了:“好,這樣好聽的名字我一定會多喊一喊的。”頓了頓,他又道,“把從前的份一起補回來。”
對上裴慈認真專注的眼神,紅藥下意識揉了揉耳朵,怎麼回事?他還沒喊自己的名字呢,怎麼耳朵就酥酥癢癢的……
紅藥不自然地清咳兩聲,垂頭避開裴慈的眼神,悶聲道:“走吧,去砍竹子。”
園子裡的竹林與香燭店後院的那叢景觀竹完全不是一個規模,不僅數量相差甚遠,品種也是肉眼可見的天差地彆。
紅藥抬手拍了拍翠綠參天的修竹,語氣分外感慨:“終於可以享受到紮紙人骨架不差竹子的富裕感覺了。”
他從前都是精打細算到恨不得將一根竹篾劈成兩半將就用,可辛酸。
裴慈看了一眼他們兩人同樣空空如也的手,後知後覺道:“我們忘帶砍刀了。”
“砍株竹子而已,用什麼砍刀。”紅藥這話說的頗有幾分殺雞焉用牛刀的味道,然後他下一秒反手就從虛無空氣中抽出了他的銅環大刀。
裴慈:“……”
砍株竹子而已,用砍鬼王的銅環大刀才是殺雞用牛刀吧?!
氣勢磅礴的大刀一出現,原本安靜的竹林頓時無風自動一片沙沙響。
接下來紅藥用行動證明,他的銅環大刀不僅砍得了鬼王,還砍……不對,是‘切’得了竹子。
也不見紅藥如何用力,黑沉刀鋒隻是輕輕挨上竹子的根部,修長竹子便無聲傾斜,紅藥伸手一接,輕輕將其放倒在地,然後大刀輕動,迅速又精準地削去了多餘的小枝節……整個過程十分安靜,沒有任何刀鋒劈砍的聲音,可正是如此,才愈顯其鋒利。
裴慈蹲下身,手指輕輕拂過竹樁如鏡麵整齊的切口。
那大刀起碼有一指厚,是怎麼砍出這樣整齊的切口來的?
紅藥一看裴慈的表情便知道他在疑惑什麼:“這竹子並不是被刀鋒斬斷的。”
“不是被刀鋒斬斷的?”裴慈更疑惑了。
紅藥點頭,他沒有繼續解釋,而是直接將素白手掌放在刀鋒上,然後用力一抹——
“等等……”裴慈阻攔不及,心慌意亂之下不顧方寸直接抓過紅藥的手,定睛一看,卻沒有發現任何傷痕,“這是?”
紅藥也不動作,任由裴慈抓著他的手。
他組織了一下語言,儘可能準確地描述道:“我的刀裡……有一股無比龐大的意誌,它們會傷我所想傷,護我所想護,隨我心意,令行禁止。”
“原來如此。”裴慈歎了口氣,眼神中滿是不讚同,“那也不該直接上手,萬一……”
萬一那意誌走神,不小心傷到了呢。
紅藥漆黑眼眸靈動地轉了轉,打趣道:“你也不是第一次看到我從虛空拔出這把刀了,怎麼還會以平常刀刃來看待它呢?”
裴慈:“……”
大約……是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