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一抹殷紅刺眼。
在片刻失神後,裴晏舟站了起來,接過王管家手中備下的帕子,用力地擦過指尖,眸色發冷。
“若是扛不住,你便學著那位柳側夫人的,好好跪下來求我。”
裴晏舟的語氣淡漠又涼薄,一字一句都化成了利劍,朝著宋錦茵狠狠地紮了過來。
她的娘親柳氏,對著裴晏舟跪過兩次。
一次是國公夫人剛離世,裴晏舟提著劍衝過來厲聲質問,柳氏跪地,求一條生路。
第二次是為了平息裴晏舟的怒火,將自己賣進世子院後,柳氏跪地,亦是求一條生路。
而這兩跪之後,裴晏舟果然沒有再提要她的命。
宋錦茵膝蓋動了動。
也曾試過想彎下背脊,但始終有一股心氣抵在那。
她想她的父親雖隻是安陽縣令,但也絕不願見到她諂媚求饒的模樣。
“今日落雨風大,世子爺官服已濕,小心染上風寒。”
“落雨風大。”
裴晏舟唇角動了動,接過王管家手中的傘,修長指骨握著傘柄,泛出青白之色。
雨滴確實大了些。
裴晏舟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那單薄的身子在濕潤的衣裙下更顯瘦弱,細碎烏發黏在她臉頰和脖頸,偶有水珠凝聚落下,劃過她寸寸白皙,墜入那衣襟之中。
裴晏舟頓時來了脾性。
他壓住怒意,唇角勾了勾,“這麼有骨氣,那便直接跪到明日當值吧。”
院子裡瞬間便空了下來,唯有嘩啦雨聲在拚命跳躍。
宋錦茵未動,隻抬眼看著那道離去的背影,臉上濕潤一片。
雪玉偷偷跑來時,前頭那門一直未曾打開。
她在廊下探了探,見這處沒人守著,這才小跑了過來。
“錦茵姐姐,你臉色瞧著蒼白的很,我給你偷摸拿了塊餅子,你趕緊吃兩口墊墊......”
宋錦茵眼睛有些酸澀。
受欺負她可以無動於衷,被恥笑她也可以冷眼相對,甚至對上裴晏舟,她也越發能掩飾好自己的心緒。
可唯獨這真切的關心,讓她無措,又惶恐。
“這個時候你應該進去當值,莫要同我在一處,免得一起被罰。”
“不會的錦茵姐姐,我剛剛聽到老夫人那頭的人說,會來人喚世子爺過去,想必是有什麼要緊事,姐姐你趕緊吃口餅子再忍忍,等世子爺出去了......”
“傻姑娘,等世子出去了,我也還是要跪的。”
宋錦茵彎了彎唇,費力地揚起了一抹笑,“好了,我現在也不能抬頭接雨水喝,吃不下這麼乾的東西,你得趁著這個當口多去王管家麵前晃一晃才是,莫要操心我。”
“那怎麼行!”
雪玉眼睛睜圓,也跟著紅了起來。
這個時候讓她多去王管家麵前轉一轉,明顯是存了想讓王管家提她上來的心思。
可世子爺跟前除了錦茵姐姐,從未有過其他能近身的女婢。
“姐姐這樣說,可是做了離開這府邸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