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錦茵沒什麼情緒,在外也沒有自稱奴婢,就這麼平靜的和葉晚秋對視。
反正不管如何這人都想讓她死,她也沒什麼好躲的。
四周的人退遠了一些,麵上似乎都在瞧著那些衣裳,但暗地裡卻是在偷偷打量著這處。
“這般硬氣,不就是仗著在他院裡伺候?待我哥把你要進府裡,你覺著,你還能活過幾日?”
葉晚秋像是看物件一樣打量著宋錦茵,輕嗤道:“他可從來沒打算留下你,像你這種見不得光的東西,膩了之後,總歸是要送到有用的地方去,至於是去我哥後院,還是去一些老頭子的府邸,還得看你的命。”
旁邊的雪玉臉色煞白,將這話聽得清清楚楚。
轉贈姬妾這等事算不得稀奇,隻是她從未想過,這樣的事會落到宋錦茵的頭上。
她側頭看著宋錦茵,卻見她隻在那一瞬垂了垂眸,枯敗的氣息轉瞬即逝,隨即又挺直了背脊。
“葉姑娘。”
宋錦茵冷靜開口,“我與葉姑娘說來並不相熟,葉姑娘不用特意將此事說與我聽,眼下姑娘既要挑選衣物,我便不打擾姑娘了。”
旁邊葉晚秋的丫鬟不知從何處抱了件嫩綠色長裙行來,經過宋錦茵身側時,作勢便準備往她那處倒下,驚得一直盯著宋錦茵的雪玉下意識便伸出了手。
隻是動作剛一落下,那丫鬟便驚呼了一聲,指著雪玉的鼻子罵了起來:“大膽賤民!我們姑娘看上的衣裳,也是你能碰的?”
淺色衣裙上有淡淡的油印。
雪玉愣了神,看著自己手上包著餅的油紙,差一點就哭了出來。
“我見你要倒下,才想著扶你一把,我不是有意的......”
“還敢狡辯!我適才就瞧見你一直在那四處打量,還不是嫉恨我們姑娘!像你這樣的賤民,就算是發賣了也不夠賠這衣裳一角!”
如此明顯的找茬,宋錦茵如何看不明白。
她輕歎了口氣,袖中的手伸過去握了握雪玉,而後才對著葉晚秋屈了屈膝。
這頭不低也得低了。
“葉姑娘息怒,我身側這丫鬟第一次跟著出來采買,毀了姑娘的衣裳也是無心之舉......”
“無心之舉?”
葉晚秋抬了抬下巴,眸帶輕蔑,冷哼道:“你既然要替她說話,那這衣裳便由你來賠好了,也不是多好的料子,一千兩足以。”
雪玉手腳一涼,唇瓣頓時失去了血色,耳朵裡嗡嗡作響,也不敢去看宋錦茵的臉。
一千兩,她一張賣身契也不過才二十兩,平日裡將月例銀子送回家後,身上也沒剩幾文錢,更彆提一直拚命攢錢吃藥的宋錦茵。
“怎麼,拿不出來?”
葉晚秋見雪玉驚慌的臉色,甩了甩帕子,輕笑了一聲:“我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主,你們倆一起,磕一個頭一兩銀子,試試?”
宋錦茵緊抿著唇,袖中的手逐漸攥緊。
怎麼都甩不掉的羞辱,連帶著裴晏舟的那句輕嘲,鋪天蓋地地向她砸來。
她確實什麼都做不了,反倒還要眼睜睜地看著旁人因她連累,而被逼入絕境。
輕笑聲還未散去。
宋錦茵咬破舌尖,逼迫自己冷靜。
前幾日裴晏舟給她送來的銀子和首飾倒是能派上用場,銀子雖然不夠,但當掉一兩支金釵,應該能還上這一千兩。
隻是去當首飾還要些時辰,不知這葉晚秋,會不會放人。
正盤算著,旁邊的雪玉已經走了過去,雙眼通紅,眼淚珠子不停地往下掉,怎麼抬手擦都擦不乾淨。
她走到葉晚秋跟前,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帶著哭腔道:“葉姑娘息怒,此事是奴婢不小心,跟錦茵姐姐無關,奴婢領罰,奴婢磕頭。”
“那可不行。”
葉晚秋嫌棄地掃了她一眼:“你們倆一起磕,一次才能算一兩銀子,不然你算什麼東西,能有這樣的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