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地站起,退了兩步,“雖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如今我隻餘一張賣身契在世子手中,這婚事,便也沒法子聽旁人做主。”
“你這意思,我讓你嫁,你便能嫁?”
見他也起了身,影子又一次將她整個人籠罩住,宋錦茵咬了咬唇,沒有開口。
這意思,便是她不想嫁。
見她露出抗拒,裴晏舟反倒比適才多了兩分愉悅。
上次她硬氣著要嫁人管後院的事,他一直耿耿於懷,如今得了她真實的反應,那舊賬翻起來,便也徹底失了味。
隻是裴晏舟仍覺不夠。
心底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衝動,讓他不想去管那些真假,隻想見她因旁人生氣,隻想聽她說更多。
裴晏舟順著心意開口,目光落到她那張嬌弱又不失精致的臉上,不想錯過她任何的反應。
“若府中進了世子妃,你可會不高興?”
宋錦茵愣了愣,倏爾想起適才他與許幼宜兩人相處的畫麵。
比葉晚秋同他更相配,也更隨意。
她雖不是出自本心,但到底是害了許幼宜一次,斷了人家原本該被人豔羨的姻緣。
如今裴晏舟站在她跟前,帶著愉悅提起世子妃的事,許是比她想象中的還多了幾分真心。
她怎麼能說出不好的話,斷他的路,或是惹他不高興,又斷自己的路。
宋錦茵唇瓣張了張,剛好一陣冷風灌了進來,讓她喉間乾澀,連帶著聲音也啞了幾分。
“若世子妃是許姑娘,奴婢自然是歡喜的。”
裴晏舟那雙眼漸漸暗了下來,黑瞳被頹色沾染,一點點地歸於沉寂。
許久後,男人才啞著嗓音問了一句:“其實你從未真正在意過,這院裡會不會有世子妃,是與不是?”
......
裴晏舟最終還是拂袖而去。
宋錦茵摸不透他的心思,明明就是順著他在說話,可偏偏又換來了一雙冷寂的眼。
高大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視線,男人沒有猶豫,將她獨自拋在院中。
思緒轉了幾許,宋錦茵忽略掉心裡的不適,最終還是看回了眼前耀眼的花燈上。
裴晏舟不喜張揚,過了今夜,這些用來討好許幼宜的東西,定是會被丟進庫房,再也沒法子重見天日,她眼下多看幾眼,也算是沒太過浪費。
“錦茵姐姐!”
不知過了多久,雪玉拿著一件外衫過來,先是小心地探了探頭,直到確定沒瞧見前頭有裴晏舟的身影,這才小跑了過來。
“姐姐快披上再看,小心著了風寒,我還給姐姐包了幾塊糕點,王管家說,今日這燈都不會撤,姐姐可以看個夠,若是有喜歡的,還能挑一個回屋。”
外衫雖比不上鬥篷,但也能遮住一些涼風,宋錦茵接過握在手裡,並未穿上,隻看著那片燈搖了搖頭。
王管家這般說,該是得了裴晏舟的示意。
隻是這本就不是給她的東西,就算再喜歡,這樣的施舍,她也不會去碰。
遠處廊簷下,裴晏舟站在暗處一角,望向院中。
明明隔著好些距離,可他偏偏卻能從那一片耀眼中瞧清楚宋錦茵亮晶晶的眼,和她清澈眸底彌漫出的期盼。
旁邊王管家見自家主子許久未動,一番猜測之下勸慰出聲:“錦茵姑娘一定能猜到世子的好意,她如此喜歡這燈,待會挑的時候,定是會歡喜不已。”
“她喜不喜歡,與我何乾。”
裴晏舟因著王管家的話回過神,轉身時薄唇抿了抿,隻是步子剛邁出一步,就聽院中柔柔的聲音傳來。
“走吧。”
宋錦茵拉著雪玉的手,頭也沒回地走出了前院,再沒多看那些燈火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