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朝她靠近,原本還有些模糊的視線瞬間清晰,宋錦茵揉了揉眼,輕應聲未落,便又瞧見了那個幾日未見過的荷包。
原來之前不是忘記係上,而是未曾出府,旁人瞧不見他的在意。
宋錦茵又閉上了眼。
今日還有宮宴,想起他再回府時,身上大抵會多上一層婚約,心思便又淡了些。
她原想早些起來送他出屋離開,也算是為自己曾經有過的心意添一份圓滿。
可再見到那個荷包,她突然就懶得動彈。
屋裡隨著裴晏舟的離開空了下來,沒了睡意,宋錦茵索性也小心起了身。
三姑娘出手大方,不過是上次說得儘興,多問了她幾個花式,便給她送來了兩張五十兩的銀票。
宋錦茵自是沒想到還能有這麼一條出路,但細想之下,這倒不失為一個賺錢的好法子。
她畫技雖算不上厲害,但有些樣式大致畫出些輪廓,也能讓素來喜愛擺弄首飾的三姑娘心念一動。
將銀票放進木盒裡,那點子零散的路線圖還壓在底下。
餘光裡是裴晏舟安置在此處的衣物,宋錦茵目色沉了沉,將那些路線圖拿出來仔細看了一遍,隨即放進火盆裡,一點點地燒了個乾淨。
天色逐漸亮堂。
宋錦茵甩開心悶,想著去屋外小心走上兩步透透氣,沒想到打開門,卻見到了柳氏。
在竹雅院裡,稱柳氏一句不速之客,倒也合適。
柳氏在丫鬟的簇擁下走來,舉手投足間貴氣儘顯,重新回來當值的倉凜攔下來人,柳氏也不介意,就這麼站在廊下看著宋錦茵。
宋錦茵扶著門邊的手用了些力。
她自是知道,柳氏過來,絕不會是因著她的傷勢。
果然,柳氏眸色清冷地看著她,語氣似有責備:“聽聞你應了三姑娘的邀約,答應幫襯她乾活?”
“是。”
見碧玉上前,宋錦茵用另一側的手扶著她的胳膊,虛靠著她。
明知道來人不會是來關心她,可聽見她開口,眼眶還是有些酸澀。
“你用什麼身份答應幫三房姑娘乾活?大房如今因著你雞飛狗跳,你不去國公爺跟頭請罪,還在這當口應下三姑娘?”
“你要知道,她是正經嫡出姑娘,興致來了,想做什麼都行,你呢?”
這話未免有些難聽,連旁邊的碧玉都忍不住皺了皺眉,擔憂地看向旁邊輕靠在她身上的姑娘。
宋錦茵眼尾確實紅開了一片,但臉上卻並未有她擔憂的怯懦和難過。
碧玉正想扶她回去,卻見她對上柳氏的視線,唇角彎了彎,帶了幾分譏諷,“奴婢曾經也是正經嫡出的姑娘,隻是家世不夠厲害,命也不算太好,才被棄成如今的婢女身份。”
這是宋錦茵第一次用如此語氣回複柳氏。
不知是因著她的無禮,還是因著這話裡的嘲諷,柳氏怔愣了一瞬,待反應過來時,宋錦茵眼尾的紅色已經消了不少,麵色是說不出的寒涼。
眼前的姑娘好像不知在什麼時候,一點點地穿過了那片利刃。
雖然幼時美好的畫麵依舊會變成刀子,時不時地刺向她,但她如今受一受,好像也不會太難過。
“柳側夫人還有事嗎?若是還要指責奴婢幫襯三姑娘那件事,恕奴婢沒法子同柳側夫人繼續解釋下去,若實在有不滿,柳側夫人該是去尋三姑娘,亦或世子爺才是。”
“真要拿世子來當靠山?”
輕風吹來了涼意,也送來了清醒。
柳氏回過神,看向麵前似有不同的姑娘,隻攏了攏披子,神色未有波動,“今日宮宴,不出意外,世子從宮宴回來後,就會顧不上你。”
“亦或者說,他有他的前程和權勢,你該好好想想,如何才能讓他在以後,還記得你。”
宋錦茵想,這人不愧是她母親,若是不想放過她,總是能抓住一切,往她心口上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