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瞧著,旁人也隻當她是吹了冷風,但碧玉卻知道,她隱在袖中的手,從未鬆開過。
......
裴晏舟回府時,宋錦茵已經入睡。
結痂的傷口開始泛紅發癢,她醒著難忍,便早早閉了眼。
屋子裡因著裴晏舟這段時間的長住,比之前多了些物件,隻是裴晏舟推門而入時,依舊一眼就瞧見了桌上的那幅繡圖。
這好像是入目之處,唯一屬於宋錦茵的東西。
他愣了愣神,憶起自己入夜後習慣性地來她的屋子,便隱隱生起了些煩躁。
離開前他還是去床榻邊瞧了一眼。
被褥裡的人像是睡得不太安慰,眉宇有痛苦之色,淚水在長睫打轉,貝齒咬住薄唇,仿若溺水之人在拚命攢著勁逃離。
裴晏舟正待離開的步子停了下來,他彎下身子,將她額間被汗珠浸濕的碎發撥開,又伸手抵住她的唇。
直到那力道鬆開,唇上映出一道齒痕,他的動作才輕了下來。
許是他的手帶來了一絲清涼,宋錦茵的緊繃逐漸鬆開,甚至在他收回手時,還突然伸出了雙臂,想要留住那抹涼意。
而亦是此刻,在灼灼燈火下,裴晏舟瞧見了她小臂上的淤青。
不算太多,但她身上膚色白皙,一點點,便足以觸目驚心。
屋外王管家剛從書房趕了過來。
角落裡,碧玉看向倉凜,目光中沒有白日裡對宋錦茵的柔和,話語如同麵色般清冷。
“那丫鬟最後死沒死,我沒去打聽,但那位葉家姑娘,應當不是省油的燈。”
“你其實不必如此操心。”
倉凜垂眼看她,怕擾著屋內的人,壓低了些聲音。
“她隻是奴婢,主子不會讓你一直留在這處,至於以後世子妃進了府......世子不會讓自己放太多心思在宋錦茵身上,此事一了,你應當不會再以這種身份陪著她,不如隻當是往日辦差,莫要對差事裡的人,花上太多心思。”
“你們,都是這樣想的?”
碧玉抬頭對上他的視線,突然就有些替宋錦茵抱不平。
都說宋錦茵性子太倔,總是時不時地落一身傷,還不願低頭。
可碧玉隻瞧見了單薄瘦弱的小姑娘獨自扛著事,不吵不鬨,就這麼安安靜靜地尋求著一絲活路,亦如今日。
“我不覺得爺沒將人放在心上。”
碧玉固執地看著倉凜,不知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麵前的男人聽。
“我沒說爺心裡沒姑娘,我說的是,萬事萬物總會有取舍,前程和社稷,注定讓爺不會花太多心思在女子身上,尤其待往後後院進了人,爺就更不可能會有偏袒......”
話音未落,前頭的門便被打開,裴晏舟神色未明,隻一雙眸子晦暗深沉。
“白日裡發生了何事?”
王管家瞧了一眼碧玉,見她大抵是說不清楚,便上前兩步,將白日裡的事複述了一遍。
“所以,那丫鬟死了?”
王管家點頭,神色複雜。
這葉家姑娘,還是太無法無天了一些。
“明日她醒來,不必讓她知曉那丫鬟的死訊。”
裴晏舟看向院中暗色,半晌才開口。
旁人以為她冷心冷情並不在意,可適才她夢裡的眼淚,像是要將枕頭浸濕,也擾得他愈加心煩意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