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舟也不會站在她前頭,就像適才,她永遠都隻會是被他舍棄的一個。
宋錦茵唇瓣動了動,眼前一片模糊。
她的手貼在腹間遲遲未動,淚珠一顆接一顆滑下,第一次在外人麵前失了分寸。
堂外的門發出了些動靜,有人端著茶點進來,月白色長袍襯的人清冷雋秀。
“既是時日尚早,不如再讓她想想。”
男子將東西放在她跟前,各式糕點顏色鮮豔喜人,有些上頭還刻著朵朵芙蓉。
留香齋的糕點慣愛雕刻芙蓉,大氣美豔,昂貴又精致。
曾經許幼宜慣愛吃這家的糕點,後來偷偷去瞧宋錦茵時,總會帶上一些。
小姑娘知曉這東西貴,喜歡也不敢貪嘴,一塊糕點能小口吃上半天,處處都是小心翼翼。
他如今已經許久未能瞧見故人,隻知曾經交好的人都過得安穩自在。
唯有宋錦茵,在那座逃不掉的高牆裡,如履薄冰,始終不敢鬆懈。
......
裴晏舟回府時,宋錦茵的屋裡已經隻剩一盞昏暗的燭火。
白日裡聽見倉凜的話,他頓時便生了戾氣,好在沒多久侍從便傳來了信,在城西的街口瞧見了她。
聽聞她行的緩慢,一雙黑眸像是失了神,臉色也略顯病態。
裴晏舟的心並未因著得了她的消息而平靜,反倒處處透著焦躁。
可最終他還是去赴了三皇子的約。
今日相見本就已經約好,他離京在即,手中一半禁軍交接,出不得半分差錯。
“今日沈玉鶴可替她開了藥?”
“回世子,確有藥送來。”
王管家迎上來,招呼人送來熱水,“奴才也讓人看了看,隻是一些補身子的藥,並未有任何不妥。”
裴晏舟褪下外衫,浴房裡熱氣彌漫,除了遠處架子上放著他的衣袍,整個浴房空空蕩蕩。
以往這處來打理的人也是宋錦茵。
她總喜歡將他的外衫整齊疊好放在彆處,離門口的熏香放開一定的距離,不讓那味道太重。
可如今,她已經許久沒踏進過這處,甚至那些白煙升起的味道,也早已經不是他習慣的那些。
“把這香撤了。”
“是,世子。”
王管家抬手,後頭竹生便領著人上前。
這一處頓時便多了好幾人,像是打破他適才念頭裡的空空蕩蕩。
可裴晏舟卻始終隻覺虛浮。
“沈玉鶴可還有其他交代?”
“並無太多,大多都是錦茵姑娘的身子,需要多些休養。”
“那便替她再少些活,過些時日我需離京,讓碧玉辦完手頭上的差事,留到明年開春再定離開之事。”
“世子這一趟離京,可是要待開春才回府?老夫人那頭已經差人給二少爺送了信,若爺不在府裡,年節的事,老夫人怕是會讓二少爺出頭。”
王管家一驚,年節這時候都不在府中,陛下派下這差事,怕是什麼大事。
可如今四海升平,朝堂上的腐敗之氣暫還隻是暗湧,無人去撕破那層遮擋之物,該不會有什麼動蕩才是。
“無需待年節,玉西山剿匪,一月之內便能回京,隻是院裡我不在,你該知曉如何行事。”
“是,奴才明白。”
“讓人好生將煙柳閣修葺一番,務必來年開春,讓人能住進去,動靜莫要太大。”
王管家一時沒反應過來,應承的話卡在喉間。
煙柳閣離主屋很近,清幽靜謐,是一處難得的好地方,而世子話裡住進去的人,除了宋錦茵,他想不到其他。
可若真是宋錦茵,卻也不該是明年開春,這到底是太急了些。
“想必錦茵姑娘若是知曉,該是會欣喜不已。”
王管家試著探了探,隻見裴晏舟薄唇緊抿,黑眸裡閃過一瞬不確定,而後又歸於晦暗。
“欣喜與否,她都沒有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