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求情脫口而出。
隻是若熟悉宋錦茵的人定會聽出,她一句話說得並未有多少真心,反倒還帶了些不得不問的敷衍。
但旁側嬤嬤不知,她搖了搖頭,麵帶不滿。
“三個時辰定是不能少,姑娘可不能心軟,若是換去我們陸家,這等背後議論主子的,哪還有留下性命一說,想來姑娘在國公府這麼多年,應當比老奴更清楚才是。”
“這府裡頭的人,如今也不全是世子的手下。”
宋錦茵沒抬眸,隻小心地將匣子關上,“若是太過嚴苛,到時怕會惹出旁的麻煩,而且我也是奴婢。”
頓了頓,宋錦茵扯出一抹笑,聽不出情緒,“我如今不知為何得了世子的看重,興許也就這麼幾日,能享一享當姑娘的命,總不好把事情做得太絕,故而這兩日,我想讓紅麗在身側伺候。”
“姑娘何必?”
嬤嬤皺眉,有些不懂她的心思,“最多不過三日,府裡頭的人都會換上一遍,到時興許還會有姑娘熟悉的丫鬟進來,姑娘何必留下這麼一個不知好歹的東西。”
宋錦茵眉頭極快地蹙了蹙。
最多不過三日。
果然,裴晏舟不會允她太久的安穩日子。
“那也是三日後了,總要瞧見了人,我才好安心的,何況我留紅麗在身側,也不過是想給她些甜頭,讓她往後出了府,不要隨意潑臟水罷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聽府中姑娘說,懲治奴仆,總要恩威並施才好。”
想起宋錦茵如今有孕在身,嬤嬤正準備回的那句,她不會活著離開這座府邸停在了喉間,沒有說出口。
有孕之人還是不要聽這些血腥事,免得徒增憂慮。
“姑娘若是想拿著她來練一練也好,往後,姑娘總不會一直是丫鬟的身份。”
宋錦茵並未回應這話,她將匣子重新收好,拿出讓人備好的針線。
這幾日得閒時她便在替孩子做衣裳。
雖然不知男女,但她就是想一直做下去,哪怕她知曉,這衣裳,她極有可能帶不走。
屋裡逐漸靜了下來。
直到外頭又一次傳來了那小廚子的聲音,宋錦茵才放下東西,輕輕拍了拍肚子。
心底生出的希冀讓她手心微微濕潤,說笑的聲音裡也藏著一絲因激動而生出的顫意。
“又有些餓了,不知小廚帶了什麼零嘴回來。”
......
一晃便是一日。
翌日用過午膳,柳氏身側的大丫鬟就匆匆進了屋,掀起的珠簾還發出一陣響動,讓裡頭安靜看書的人蹙眉抬眸。
“如此莽撞,可還有懂規矩的樣子?”
“側夫人恕罪,奴婢隻是急了些。”
“何事?”
柳氏不耐地看了她一眼,又垂眸看向手中的書本。
“奴婢適才從竹雅院經過,瞧見了之前經常同宋錦茵在一處的那個新婢女,像是剛從外頭回來,風塵仆仆,臉色也不太好,但奴婢一直沒有瞧見宋錦茵的身影!”
婢女說得急切,但柳氏卻依舊未有反應。
“我何時讓你去打探過那頭的事?你第一次跟在我身側?”
見麵前的人似有不滿,丫鬟縮了縮脖子,“側夫人息怒,奴婢不敢自作主張,隻是聽聞老夫人那邊也在打聽,便以為側夫人會想先一步知曉,好能報到老夫人那頭去。”
“我伺候老夫人向來都是真心,不必你們去做這等事來討好,下去吧,去盯著小廚房裡給老夫人燉的藥膳,好了再來喚我。”
“是,側夫人。”
丫鬟下去後,柳氏一直看著手中的書,但無人留意,她從丫鬟開口後,就一直未再翻頁。
適才的婢女是老夫人的人,雖做著她吩咐的事,但每隔上一段時日便會去上一趟福祿院。
這些年她一直都知道,且她也沒有清人的打算,事物有弊有利,利用得當,便會是好事偏多,她向來都不介意。
隻是她在剛剛那話裡想起了宋錦茵,那個已經許久沒再喚過她娘親的女兒。
柳氏知道,宋錦茵不會再喚她,而她,也不會去聽。
難得失神了片刻。
半晌,柳氏雙眼才逐漸恢複清明。
她要做的太多,多到她早已當不了曾經的柳家姑娘,也當不了她的母親。
似想起什麼,柳氏起身,行去了方姨娘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