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火光裡,看著這場急切的大火,腦中一時有些分不清此處和當年的竹屋酒肆。
熱意愈加猛烈。
跑走的紅麗步子在廊下停了停,隨即看了一眼空蕩的院子。
裡頭的火勢還不算太大,甚至連在院外守著的侍從都沒能聽到動靜,若不是碰著宋錦茵突然虛弱起不來身,她早該自己跑出來才是。
而若是紅麗此刻喊人,也剛好能將人救出來,興許還能得一極大的賞賜。
可紅麗隻猶豫了一瞬,便又提起步子匆匆跑開。
裡頭的病秧子說得對,隻有她死了,同為奴婢的自己才能有機會取而代之。
年輕俊朗的老爺不會為一個婢女停留,但曾經寵愛過的婢女死去,卻多少會有些不一樣,而這也是同樣有這個身份的她,最好抓住的機會。
紅麗眼中透出欲望和貪婪,帶著興奮,瞬間便將一條人命丟在腦後,匆匆繞進了小道,跑向後廚的位置。
宋錦茵這幾日胃口一日比一日大,時不時便讓人去尋零嘴。
等這屋子燒完了,她再端著吃食回來,這世上便不會再有裡頭那個病秧子。
一切都會回到她被人吹捧的日子,且一切都會是乾乾淨淨。
屋內的火勢越來越大,宋錦茵差點被灼傷在火光之中。
她看著眼前。
又是同那日一樣的大火,隻是這次她是為了逃離,她沒有再被困。
小窗旁又一次響起急切的催促,宋錦茵這才抱著東西,將扯開的紗帳掀開一路,丟進了火光之中。
......
走水的呼喊聲終是響了起來,整個院子亂成了一團。
守在外頭的侍從顧不上半夜男女有彆,極快便衝進了屋子,可卻被巨大的火光擋住了去路,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火焰像吃飽喝足的火龍,將整個屋子吞噬。
嬤嬤趕過來時,正碰上提著食盒回來的紅麗。
紅麗眼中是壓不住的震驚,但眸底透著一絲她試圖隱藏的驚喜,和不敢讓旁人瞧出的算計。
隻是這一切都瞞不過嬤嬤的眼。
嬤嬤抬手,狠狠地扇了過去。
“賤婢失職,闖出此等大禍,先把她給我壓下!”
“嬤嬤饒命!”
紅麗一怔,隨即撫上自己的臉,慌亂磕頭求饒。
“是姑娘肚餓,嗬斥奴婢懈怠不替她尋吃食,奴婢勸阻無礙,這才去了小廚房,嬤嬤明察,奴婢不知會走水,真就是得了姑娘的吩咐!”
嬤嬤不欲同她多言,隻臉色沉重。
“將她壓下去等候發落,再派人去通知世子,其餘的人,務必將姑娘,尋出來......”
一句話說到後頭有些斷斷續續。
嬤嬤適才對著紅麗的威壓散了個乾淨,她見著眼前刺眼火光,見著來往不停救火的小廝,一顆心狠狠地落了下去。
世子雖有偏執之處,但他有太多不得已,且並未真有那般心狠。
哪怕這些年一心都撲在仕途上,可夫人離去後,世子身側,也唯有一個宋錦茵。
如今這一遭......
思及此處,嬤嬤突然有些不敢再想下去。
......
而此刻的畢春堂裡,沈玉鶴將藥丸分開裝好,貼上記號,遞給了周延安。
“裴家世子出城在即,她還需躲上幾日,這點東西你想法子送進去,才能在這天寒地凍裡護一護她的身子。”
“當真不讓她出府?就算你這不能留人,我那......”
“那夜的客棧他都能親自尋去,如今在京都城裡,你覺得什麼地方,能躲過他手中的禁軍和暗衛?”
沈玉鶴想起那個陰鷙冷傲的裴家世子,那夜鐵騎聲響的震撼一直未能散去。
或許說起薄情,裴家世子到底還是沒有他想象中的心狠。
隻是不知這一次,那位清冷矜傲的世子爺,會不會後悔他的這次退讓,讓他即將,徹底失去那個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