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該要陷入寂靜的村子,在日落時又起了鬨騰。
宋錦茵剛準備窩回暖和的硬床上,便因著遠處傳來的動靜豎起了耳。
婦人罵人的聲音中氣十足,她不過趴在木窗上聽了片刻,就猜出了個大概。
“你如今是養回了些精神,但也不至於能讓你對著寒風這般吹。”
見李婉清進屋,宋錦茵目光掃過院外角落裡,大石頭下那根沒弄乾淨的雞毛。
“你前日那隻雞,是那什麼狗柱家的?”
“我哪知道什麼狗柱不狗柱。”
李婉清漫不經心地撇了撇嘴,將窗戶關了一邊,留了一點空,也同宋錦茵一起趴著聽了聽。
一句句的不要臉夾雜在風裡傳了過來,隻是婦人的聲音最終被壓下,一道更加尖銳的叫罵聲冒了出來,像是寡婦的回擊。
“村頭那寡婦可是個厲害的主。”
李婉清頓時也來了興致,同旁邊的人湊近了一些,“幾年前我來這村裡收的第一隻毒物,便是那寡婦弄的,還有條毒蠍子,我都不敢碰,最後還是連著那甕一起帶走的。”
“連你都怕?”
宋錦茵好奇地眨了眨眼,下意識扶著肚子。
“那毒蠍子可是吃了不少毒物活下來的東西,彆說我了,沈玉鶴知曉後都特意來了一趟,讓我把那毒蠍子給他,我不樂意,後來還差點被他毒死。”
“你們......關係不太好?”
“不好說。”
李婉清說得隨意,眼睛一直緊緊盯著遠處吵鬨的地方。
“他父親是我師父,他向來嫉妒我,師父不在時,他便時不時地想讓我死。”
宋錦茵聽得起勁,長睫因著詫異偶有輕顫,靈動又惹人憐愛,隻是純良之下,卻生了幾分認真的心思。
李婉清同沈玉鶴的關係,她雖有過猜測,但為著安穩,從未開口打探。
如今聽著人主動說起,她便多記了幾分。
“沈大夫瞧著,似乎不像是那等......隨便就要毒死彆人的人。”
“他是不會隨意毒死旁人,但我適才不是同你說他嫉恨我?在我這,他就是個小肚雞腸斤斤計較的人,同那個鐵柱他娘一樣。”
“是狗柱。”
宋錦茵好心提醒了一句,而後又老實地聽著她開口。
“狗柱就狗柱,你當沈玉鶴是大夫便是好人了?當時那個周家少爺,便是同他一起救你的那個,奄奄一息之際,沈玉鶴可是打著算盤才去救的他。”
“周公子?”
聽見同周延安有關的事,宋錦茵眉心微不可察地一蹙,而後鬆開,眸底沉了下來,整個人也染上了幾分冷肅。
她想了許久都未曾想明白周延安同沈玉鶴的關係。
更不懂像沈玉鶴那樣的人,為何會為了她這麼一個毫不相乾的婢女屢次出手相助,這中間除了周延安,她想不到其他。
“就是他。”
正逢一陣涼風吹來,李婉清眯了眯眼,而後又接著道:“那時沈玉鶴可是到處在尋將死之人,若不是那周家少爺撐著一口氣,答應給沈玉鶴試毒,他絕不可能會如此費力去救一個本該死掉的人。”
“不過話說回來,那日若不是沈玉鶴,你那位世子怕是早就尋到了人,隻是尋到的真是一具屍首罷了。”
李婉清話語裡帶了幾分懶散,但簡單幾句,卻讓宋錦茵心裡如驚雷炸響,隨後眼眶微微泛起了紅。
所以曾經酒肆裡尋到的屍首根本就不是周延安,不過是身形相似瞧不出麵容的其他人。
“可周公子去試毒,豈不又是九死一生?”
“後來沒去,其實周家少爺也不虧,撿回一條命,還因著陰差陽錯替沈玉鶴擋過一次劍,得了我師父的感激,便沒再被弄去試毒,隻是說來也算有緣,他二人相交後,沒多久便成了知己好友,極為聊得來。”
聽到此處,宋錦茵心中才稍稍鬆了口氣。
試毒聽起來便像是生不如死的事,幸好沒有真落到周延安身上。
隻是李婉清說得不太細,宋錦茵雖有疑惑卻也沒再多問。
不確定處境時,所思所求不可透漏太多,尤其適才那些話裡也有些讓人生疑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