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凜退下,直接便去備了馬車。
這午膳確實急切,裴晏舟剛踏進太守府,便有茶盞送上,而後便是丫鬟們端著溫在火上的膳食,在長廊下行開一排。
“世子這邊請。”
太守引著人踏進前廳,酒香撲鼻。
桌上菜品琳琅滿目,翠玉酒壺瑩潤光澤,一瞧便不是俗物。
裴晏舟目光掃了一圈,臉色微沉,原本就沒多少笑意的臉愈加多了些寒氣。
“世子難得來一趟洛城,今日這酒,定是要多飲幾杯才好。”
倉凜正待開口拒絕,卻又在前頭主子暗沉的目光中止了聲。
主子政敵不少,被端了的敵軍山賊更是數不勝數,故而在外人麵前,身上有傷這等事,他們從不會開口提及。
尤其還是在彆人的地盤。
“多飲怕是不成了。”
裴晏舟坐下,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桌上的翠玉酒杯,唇角雖勾起了些許弧度,但笑意未達眼底,反倒還透著些壓迫。
“太守大人也知,我此次前來是為著尋人,不好一身酒氣。”
“世子這意思,難不成那位姑娘已經尋到了?”
太守笑得有些僵硬。
洛城可不算小,他以為怎麼著都要花個七天十天,沒承想眼前這位世子的動作竟是如此之快。
“我記得,我可沒同大人提起,所尋之人是位女子。”
裴晏舟笑意未減,眸底卻有點點寒星。
太守回過神,心裡一咯噔,頓時生起了後怕。
世子要在他的地方查人,他自然要多派人多去打聽,知曉是個女子也不足為奇,隻是畢竟帶了些其他心思,這話便不好理直氣壯講出。
“世子莫怪,下官也是擔憂,怕城中萬一有事,到時既會誤了世子的差事,又會影響百姓安定,便派人去查了個大概,想著能隨時等世子差遣。”
“大人有心了。”
裴晏舟像是翻過了這事,卻又在接過第一杯酒後輕笑道:“確實是位姑娘,隻是這倒不是什麼差事,而是家事。”
“家,家事......是下官魯莽了。”
“無妨,是我來的突然,隻是家事不欲讓外人知曉,太守大人......”
說到此處,裴晏舟停了停,黑眸掃過麵前酒壺,停在了麵露忐忑的太守臉上。
下一瞬,便見太守不停點頭,討好賠笑,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家事自是不能讓外人知曉,下官這就撤了手下的人,世子放心,此事定不會泄露半分,世子可安心在洛城停留。”
依舊有盤算落到了裴晏舟眼中,他並未挑破,隻仰頭飲下杯中酒,而後放下杯子。
原想直言宋錦茵在他心中的身份,但又怕消息傳到京都城,讓那些個存了心思的人在背後動手腳,讓他好不容易尋到的人又起了防備。
他更擔心有人會將目標放到宋錦茵身上,對她不利。
比如他還沒摸透的沈玉鶴,以及那個京都城的繡坊東家。
他已經失去過她一次,若重來一遍,他也不知自己會變成何等模樣。
太守見他臉色有變,識時務地說起了城中公務,而這壺中酒,也在一陣突來的琴聲中倒出了第三杯。
許久後聲落,女子裙擺飄飄,如雪中紅梅綻放,踏進了廳內。
待瞧清位置上的人後,來人垂眸,紅唇輕抿,臉頰逐漸透出緋紅,似有嬌羞。
“父親,這位是?”
“還不快給世子請安,能為世子撫琴,可是你的福氣!”
太守酒意上頭,朝著來人招手。
洛城本就民風開放,再加之這位裴家世子既是為著尋姑娘而來,便說明其本就不是清心寡欲之人。
不管那位是紅顏亦或寵妾,在太守看來,都隻是鏡花水月,總歸上不得台麵。
下一瞬,請安聲響,嬌媚婉轉。
裴晏舟聽著這道嬌滴滴的聲音,不耐皺眉,看了眼外頭的天色。
他今日還得去瞧宋錦茵做活的繡坊。
雖見她時心中生了怯,但他總要將人帶回身側,且她的身子不能再拖,不管如何,都得先讓木大夫給她診了脈。
“今日太守大人這宴我赴了,還望大人記著適才說過的話。”
“世子這是......”
太守見人要走,趕忙朝著前頭的大女兒使眼色。
來人當即便起了身,想靠近裴晏舟身側,福身請罪。
隻是人還未近,裴晏舟便已經避開,眸色徹底冷了下來。
他以為適才已經說得很明白,但這位太守大人,像是隻挑了他想聽的那幾句。
“倉凜。”
裴晏舟喚了聲外頭的人,隨即便是男子手握長劍進屋的身影,“想來太守大人不太記得我說過的話,你來提醒一二。”
“是,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