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是送到了將軍府,隻是我與許將軍已經達成共識,這婚,不會成。”
饒是知曉她不在意,裴晏舟也仍是說給了她聽。
他已經錯過了她太過,往後的年歲,他不願她再有半分委屈。
可宋錦茵聽了,也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原是如此,那民女就先祝世子得償所願,往後能娶到更心儀的世子妃,至於其他......回去一詞不太適合放在民女身上,民女在洛城過得很好,不過世子若是願意放民女一條生路,就更好。”
“生路,什麼是生路?”
男人被她的無謂逼得眼眶泛紅,腦中頓時又想起在小村莊裡聽到的話,以及她院中,沈玉鶴替她安排好的一切。
裴晏舟袖中的手又握緊了幾分,步步逼向宋錦茵。
“離開我是生路,還是認識沈玉鶴之後就有了生路?你彆忘了,你是我的人,你肚子裡是我的孩子。”
“我肚子裡是你的孩子?那你要過他嗎?”
宋錦茵頻頻後退,眸中在提起孩子時有一瞬的濕潤,可最終又歸於沉寂。
“你總是要牽扯旁人,當初的周延安還不夠,如今還要加一個沈玉鶴,可就算是又如何?當初是周延安在火中推了我一把,如今是沈玉鶴拿藥護著我的身子,而世子爺給了我什麼?”
“給了我膝上因罰跪而留下的傷,給了我在生死關頭被舍棄的絕望,給了我國公府裡這些年被苛責冷待的種種過往?”
“如今世子爺輕飄飄一句就要帶我回去,回去乾什麼?繼續當被你看輕的婢女?那不如還請世子爺給個痛快,柳氏的命沒能賠給你,你把我的命拿去,可好?”
裴晏舟的步子終是停下,臉色有些發白。
他看著麵前人紅了一瞬的眼,心口鈍痛蔓延,滿是懊悔,“是我不好。”
男人聲音越發沙啞,眸底又一次泛起猩紅之色,“這些年都是我不好,可我從未想過舍棄你,宋錦茵,我再生氣,再狠,我也從未想過要棄你於不顧。”
宋錦茵沒有再說話,隻是扯出了一抹笑。
裴晏舟的話裡像是有真心的模樣,可太晚了。
晚到她連真假都懶得去辨,晚到她聽起來仿若在聽一個笑話。
“這些話民女不太想聽,世子若暫時不想要民女的這條命,那民女要回去乾活了,畢竟死不死的,都得先管住溫飽。”
許久,宋錦茵終是開了口,她側了側身子,避開了男人的鶴氅,可沒走兩步,還是被人給攔了下來。
男人極快地恢複冷靜,壓下周身寒氣,伸手擋在她跟前。
“我知你如今不想見我,無妨,吃了東西,我便讓你離開。”
“不必,繡坊裡有吃食。”
話音剛落,眼前頓時一陣晃動,宋錦茵再一回神,人已經被抱回了剛剛那處。
隻是待她站穩,那手又從她腰間收了回去,不遠處是從馬車裡拿出三層大食盒的倉凜。
“你若不想我攔著你不放,便將這裡頭的東西吃了。”
見人一直站著未動,裴晏舟又沉聲道:“你知曉我的脾性,之後的事......”
“我不吃你送來的東西。”
“你肚子裡也是我的孩子。”
察覺到她的提防,裴晏舟眼中閃過黯色,“我不會用這種手段害他,我顧忌的,唯有你的身子。”
“可我不瞧見你,身子好得更快。”
宋錦茵眼中終是生了些怒氣,她抬眸看著麵前不同以往的男人,一字一頓道:“世子如此裝模作樣,究竟想要什麼?”
這些從未有過的低頭,甚至在提起孩子時的退讓,都讓宋錦茵覺得像在瞧另一個人。
沒有人相信裴晏舟會這麼對她,連她自己也不信。
“我想要什麼......”
男人自嘲一笑,又一次敗下陣來,“我什麼都不顧,一路尋你尋到此處,你說,我想要什麼。”
“倒是我不該問......世子不必同我說這些,我吃就是了。”
不欲聽那些好似被看重的話,宋錦茵出聲應下,神色清冷。
倉凜剛從馬車裡提著食盒下來,見著二人之間的情形,步子不自覺地往後退了退。
隻是還沒遁出小巷,就聽前頭的聲音繼續傳來,帶著一如往常的壓迫,“外頭涼,去馬車上吃,什麼時候吃完,什麼時候放你進去。”
倉凜有些頭疼。
他不用看就能猜到此刻錦茵姑娘的臉色,聽著如此口氣,想來也不會好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