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舟又查了一遍馬匹,最後將目光落到了馬尾處。
他從不信意外二字,在他看來,所有發生的一切,必定是存了目的。
“今日這馬,難不成是衝著你那小姑娘來的?你惹風流債了?”
裴晏舟連眼神都懶得分過去一絲,隻半眯著眼,瞧著馬尾附近已經結痂的一塊傷口。
風流債沒有,瞧不清自己身份的倒是有一個。
隻是那女子如今既是抱著心思,就斷不會在這個時候對他的茵茵出手。
故而設計這一場的,不會是她。
這般看下來,目的便直指他二人。
“說起來,興許你還得同她去賠個不是。”
裴晏舟盯著那傷口上的幾處細小圓點,頭也沒回,隻目色又冷了幾分。
“若不是你進城後如此招搖,這馬,大抵也尋不到這處來。”
“怎的是我不是你?我可不服。”
林景修下意識抬頭輕嗤,隻是調侃歸調侃,碰到正事,他倒也還是認真地湊了過來,“所以真是衝著我們來的?”
裴晏舟眉心擰了一瞬又鬆開。
他二人從未隱藏過身份。
尤其是林景修,進城當日便尋到了馮太守跟前,生怕旁人不知道他是長公主嫡子,和前洛城太守錢大人相識。
隻是裴晏舟也知,沒得林景修這一逼,馮太守也不會自露馬腳,他也不會疑慮更甚。
還有今日突來的這馬。
哪裡都沒去,偏偏挑了一條並不算熱鬨的街,直衝他們而來,怎麼都不可能是巧合。
“不確定。”
裴晏舟搖頭,卻又不像是不確定的模樣,“不過這幾日你多出去轉轉便能知曉,估摸著,多的是人會找上你,也多的是意外會落在你身上。”
“這便是你說的靶子?那為何不尋你?”
“他們拿什麼來尋我?”
裴晏舟這才看向他,似笑非笑地開口,“若不是同你碰麵,他們一群人,抵不過我一個玄衛。”
林景修被噎了一瞬,卻又不可否認,他近來確實招搖得很。
隻是他可不願一個人下水。
“你整日裡來尋人小姑娘,往那一站,你不招搖?”
見裴晏舟並沒有接話的打算,林景修泄氣地擺了擺手。
“罷了罷了,不同你爭那些,那之後你打算如何?若實在難查,不若便依著他們的意,你我之間隨便倒下一個,看看他們接下來如何動作。”
“嗯。”
也不知裴晏舟有沒有聽進去,隻見他雙手負於身後,麵容冷峻,眸色幽邃,一直瞧著前頭的馬尾。
默了半晌,才又道:“我不能倒下,我得陪著她,免得旁人尋到她身上。”
林景修心口一窒,剛準備衝上去要個說法,卻見男人神色認真,不像是說笑的模樣。
見狀,他心裡便又堵了幾分。
“......是你要查人家私下的勾當,才會被人盯上報複,我才是被牽連的那個!”
“那你當初為何要去尋馮太守的麻煩,讓人對你生出提防?”
“我......”
裴晏舟懶得再仔細聽,而是獨自陷入了沉思。
兩人適才的話聽著像是有說笑的意味,但目標都直接落到了馮易兩家身上。
那些人該是生了擔憂,但又不敢直接下狠手,才會想著讓林景修或他受傷,好因此離開洛城回京都。
但越是如此,便越能說明這兩家存了見不得人的勾當。
倘若隻是普通斂財,他興許還會再想想,如何利用馮太守拉出其背後的關係。
但若真同兩年前的大水有關,同洛城近兩年多出的窮苦百姓有關,那這個洛城太守,連帶著在此處隻手遮天的易家,怕是隻能活過這一個年節。
“查查這馬後頭的舊傷,還有適才這馬經過的街口那幾家鋪子,看看有沒有東家或掌櫃,同馮易兩家有關。”
“是,主子。”
裴晏舟又囑咐了幾句,離開那處後,直奔一座寬大的新宅院。
是他替宋錦茵安置的府邸。
如今宋錦茵不適合再勞累奔波,想來這洛城,一時半會兒也離不得。
可眼下住著的那間小院,實在又不像是能長久住好的樣子,裴晏舟索性便選了一處地方,好讓她之後能住得安穩。
隻是如今院子是買了,但如何讓人住進來,裴晏舟一籌莫展,也毫無頭緒。
“主子,有了沈玉鶴的消息。”
玄衛尋到他,遞上一卷新送來的信件。
裴晏舟接過還未打開,眸底便有暗色閃過。
他想起了他那間小院裡原本住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