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後再也不敢了!我一定謹,謹言慎行,一定老老實實做人!”
男人的聲音陰沉沉的,壓得人連話也說不利索,甚至往那一站,居高臨下看著跪在地上的女子時,與適才同許幼宜說話的他判若兩人。
旁邊的掌櫃和小廝都愣在了原地。
東家向來不愛張揚,從不會為誰出頭,平日裡根本就不願摻和其他事,連鋪子的賬本,都是時管時不管,壓根不放在心上。
可今日,東家竟直接動了手,且還是為了護許家這位旁人極少敢惹的姑娘。
掌櫃不知周延安原本的身份,隻覺得此刻的東家像是變了個人,讓他心生忐忑。
而後頭趕來的隨從,瞧見這位許家大姑娘後,心裡便是一咯噔。
原本想勸的話也停了下來,隻默默地站到了一側。
前頭女子的求饒還在繼續。
和她的丫鬟一起,被嚇得淚流滿麵,哆嗦著身子,連連認錯。
生死之下,再也顧不上與人爭臉麵,隻想在這猶如賊匪的人麵前,留住這條命。
而也是這一哭鬨,女子心中猛然清醒,也生起了後怕。
她適才竟然因為氣上了頭,對上了許幼宜。
她雖賭許幼宜的鞭子不過就是嚇唬旁人的玩意兒,但許將軍,卻是她父親明麵上不敢招惹的人。
思及此處,女子趕忙又看向男子後頭,似在愣神的姑娘,不停哀求。
一場鬨劇終於在女子哭到沙啞的賠罪中平息。
首飾鋪也因此關上了門,怕被人瞧見裡頭的事,影響了許幼宜的名聲。
“往後京都平家,連帶其旁支,都不準踏進我所有的鋪子。”
聲音落下,鋪子裡所有人都愣了愣。
女子被扶著出去的步子有一瞬的踉蹌,撐著木門才堪堪站穩。
這間首飾鋪雖隻是小有名氣,但聽聞這東家手上鋪子頗多,且這消息若是傳出去,旁人的猜測,足夠她好長時日都抬不起頭。
甚至家中問起緣由,知曉她惹了許幼宜,興許便是父親的家法伺候。
可這一切已沒了回頭路,女子心中懊悔皆化成了眼淚,浸濕了一張又一張的帕子。
“多謝公子。”
許幼宜雖不知來人為何會替她出頭,但不管她領不領這情,該道的謝還是要道。
隻是她心中滿是疑惑,離開時,眉間亦是微微皺起。
男子適才的話讓她有片刻觸動,甚至他這個人,一出現時也讓她覺得似曾相識,心口有說不上來的悸動。
可這樣的感覺她已經許久未有過。
她的一顆心,隻在那個人還在時,曾瘋狂又熱烈地跳動過。
目光所及之處是一位老伯在切著飴糖塊。
許幼宜聽著叫賣聲回過神,突然就想起曾有一次,周延安在竹雅院裡打掩護,而她則偷偷帶著宋錦茵出了國公府。
兩人溜到集市。
一個不常吃這些小玩意兒,一個基本沒出來過,便瞧什麼都稀奇。
連這小小的糖塊,她二人就塞了一整袋,吃到後頭犯惡心,還不得已叫了大夫。
那日的歡快她記得清清楚楚。
如今想來,她一個彆府的姑娘,若不是裴晏舟默許,又如何能將那宋錦茵帶出碩大的國公府。
更彆提玩了一整日,連最後的大夫,也都是國公府的府醫。
思及此處,許幼宜突然扯出了一抹笑,眼神卻逐漸變得空洞。
原來曾經的他們都錯了。
裴晏舟的心思一直都在宋錦茵身上,而他們自以為是的救贖,反倒毀了本該能變好的一切,也毀掉了她與周延安的以後。
如今陰差陽錯,她與裴晏舟有了牽扯,不知周延安知曉了,心中可否會有不滿。
“回府。”
許幼宜突然加快了步子,離開了集市。
從賜婚的聖旨被壓下的那刻起,許幼宜便知曉,這婚大抵是成不了,隻是她不在意,便也從未提起過此事。
但此刻,她想她須得讓父親知曉。
她亦是不願意嫁給裴晏舟。
她喜歡了周延安這麼多年,若是真嫁進了裴府,往後她想起周延安的每一次,都隻會是痛苦。
還有宋錦茵。
她對宋錦茵的那點恨,不足以支撐她在裴家後院待一輩子,甚至被其困擾的,也隻會是她自己。
想罷,許幼宜空洞的目光稍稍回了些神。
無意識的笑也終是帶了幾分溫度。
“這麼久都沒有消息,想來裴晏舟這一次,該是在宋錦茵那吃足了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