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麵前的人並未有其他情緒,反倒是垂眸看向了她的肚子,語氣溫柔得像是落進心裡的羽毛,一下便緩解了蓮香的震撼和局促。
“蓮香姐不是也想著靠自己出人頭地?我其實同蓮香姐一樣,隻想過好自己的日子,隻不過我比蓮香姐多一個孩子而已,至於其他的人和事,我一點都不在意,不管好壞,都不值當我放在心上。”
蓮香抿唇咽了咽,忍不住在心裡驚歎,也隱隱有了猜測。
那位貴人,應當是做了什麼讓人姑娘難以回頭的事,才會惹得宋辭死了心,怎麼都哄不好人。
隻是這姑娘也真是不一般。
帶著個孩子,麵對那人都沒有半分猶豫,也沒有絲毫低頭的跡象,果然是個有誌氣的主。
“所以你剛剛那麼難受,還有之前的幾次,都是因為孕吐?”
蓮香一直未從震驚中回過神,隻將貼在她肚子上的手收了回來,而後小心地挽住她的胳膊。
若換成旁人,有了貴人的孩子,哪還會像她這般折騰。
怕是早就順勢服了軟,撈些好處討些承諾,跟著回去享福了。
“你竟然一聲不吭,瞞了這麼久......那你之後打算如何?”
“其實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如今我先將手頭上的活做了再說,免得牽扯到不必要的麻煩。”
“嗯,這倒是,還好那日那位馮大姑娘沒尋你的錯處,不然你這身板,可經不起她幾下折騰!”
宋錦茵垂眸笑了笑。
馮琦玉若直接尋麻煩到她的頭上,她反倒不懼。
左右誰招惹的人誰來解決,同裴晏舟有關的任何事,如今她可不願白白沾染半分。
兩人正說著,遠處小丫頭朝著她們擺了擺手,向她二人跑了過來。
“宋辭姐姐,蓮香姐姐!”
“怎得跑這麼急?”
來人上氣不接下氣,而蓮香也換了神色,沒再提起有孕一事。
“我剛聽見前頭繡掌說,之前在咱們繡坊定了衣裳的幾位姑娘,從昨日起便陸續尋了由頭,在挑咱們繡坊的刺,還將那些定好的衣裳都給退了,甚至連定金都懶得要!”
“退的人可多?”
“暫且隻有三位姑娘,可這三人都同太守府來往頗多,又是官家女,這一冒頭,指不定會有其他姑娘為著討好,也生出這樣的心思。”
聽聞此話,二人的臉色頓時嚴肅了起來。
東西被退回來,在旁人眼中,便意味著繡坊的技藝不行。
一兩樣小東西便罷了,可一連幾件新衣都不要,傳出去,便更加無人會定繡坊的東西,長此以往,繡坊的名聲也就毀了。
宋錦茵臉色微沉,瞬間便想到了馮琦玉。
她的春衫未退,想來是還打著裴晏舟的主意,但即便如此,她想打壓一座小小的繡坊,也是件易如反掌的事。
比如隨便說上幾句,多的是替她出頭的姑娘,根本就不需她親自動手。
可究竟是不是她,如今宋錦茵也無法確定。
隻知道繡坊大抵是被人給盯上,還不太好脫身。
蓮香亦是想到了太守府,她臉色不太好,卻還是先安撫了小丫頭幾句,又囑咐她再去打聽打聽,這才蹙眉開了口。
“我不過是前兩日順口提了那麼一嘴,不會這麼湊巧吧?烏鴉嘴可不行當啊!”
兩人對視一眼,皆從彼此的眼中瞧見了相同的猜測。
......
許是繡掌們壓下了消息,不想讓她們擔憂,知曉此事的人還不多。
一切暫無不同,但宋錦茵隱約還是瞧見了幾位繡掌緊擰的眉。
直到日落。
宋錦茵行出繡坊,同蓮香分彆後,一眼就瞧見了不遠處的馬車,和站在馬車旁邊的倉凜。
確定未有裴晏舟的身影,她整個人才長長的舒了口氣。
如今繡坊可能會碰上麻煩,她又時不時的難受孕吐,實在是沒心思同他拉扯,也不想見到他,平添心煩。
“錦茵姑娘請留步。”
倉凜出聲,將她喚住。
不遠處的小道,裴晏舟站在一側,並未出現在她跟前。
隻是遠遠瞧見她的臉色,又見她眉心沾染了愁緒,男人氣息便冷了一瞬。
玄衛在旁稟報著今日繡坊裡的事,裴晏舟一直盯著那道身影,直到她停下步子。
“是那位馮大姑娘尋地方消氣,便放了消息出去。”
“站都站不起來了,還敢尋事。”
男人負手而立,聽見那人的名字,黑眸盛滿碎冰,比這冬日還要涼上三分。
“那便把那藥再下重幾分,至於這繡坊......”
說及此處,裴晏舟皺眉停了停。
他不會讓宋錦茵在此處待上太久,且她的身子,應當也不會一直來這處做活,故而這一間小小的繡坊,他並沒有放在心上。
可如今瞧著宋錦茵的神色,裴晏舟想,她興許已經不太想離開這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