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辭妹子?”
裡頭的人正拿著一個空籃子,開門探出身子準備出來,瞧見宋錦茵在外頭,甚是驚訝,伸手就拉住了來人的手。
“這樣冷的天,妹子怎得在外頭站著呢,先進來烤烤火!”
孫娘子的神情不像是刻意,語氣裡甚至還夾雜著一絲瞧見她的欣喜,作勢便想帶著她進院子。
宋錦茵趕忙擺了擺手,彎唇道:“不了孫姐姐,我就是突然想起,還沒給孫姐姐帶過繡坊旁邊的吃食,今日經過便想著來問問,若是孫姐姐家中人多,我便多帶些回來。”
“哪能讓你一個小姑娘花錢給我們帶東西!”
孫娘子不由分說,開口便是拒絕。
見宋錦茵步子停在門口未動,她便也沒再拉著人往裡頭進,而是行出小院,同她一起站在小道上。
“難得見你來敲門,我一時還沒反應過來,不過可不許破費,往後多走動走動就是!”
“姐姐莫要同我客氣。”
宋錦茵看著孫娘子臉上的神情,黑眸忽閃,而後垂眸看了看她手中的空籃子,“孫姐姐這是?”
“早上起得有些晚,我尋思出去買些餅子回來就粥喝,宋辭妹子可是要去繡坊了?”
“是呢,我同姐姐一起出去。”
“正好有你陪著,我便去遠一些的集市瞧瞧。”
孫娘子邊說邊轉身關上了木門,而後又重新挽著眼前的姑娘。
宋錦茵鼻尖那股極淡的藥味,在木門關上後更是淡了一些,行遠幾步便徹底消散,再無蹤跡。
若小院裡頭煎著藥,看著火候的必定是這位孫家娘子,這一趟出來,她身上該沾了不少藥味才是。
可眼下孫家娘子就在她身側,兩人隔著極近的距離,走了這麼遠,她卻再未聞到過那股藥材的味道。
宋錦茵垂眸掩住思緒。
原本想故作隨意提一句煎藥的事,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察覺到異樣也無用,若真是裴晏舟,旁人不會透漏半分。
她隻能多留個心眼,等確定了是他,再尋法子。
隻是一想起自己身邊的這一切可能都是虛假,宋錦茵的心裡不免就有些沉悶,也有些失落。
她以為的逃離其實並沒逃開一步。
從碧玉到蓮香,再到這位看似熱情的孫家娘子,所有的一切好像都隻是一場戲。
一場裴晏舟坐在台下,不緊不慢地看著戲台子上,有關於她的戲。
兩人說著話行出了小道,繞上大街。
宋錦茵臉上並無不妥,直至道彆分開,都沒讓人瞧出她眼底曾閃過的一抹暗。
......
而此時的小院裡,倉凜見人行遠,終是鬆了口氣。
他握著剛收到的消息,停在裴晏舟跟前。
“主子,錦茵姑娘行遠了,那早膳也確實未用,不過姑娘適才的停留,不知是不是生了懷疑。”
屋裡的人抬手握拳抵住唇畔,眉宇微皺,咳了好幾聲,半晌才停下。
“在外頭,她防備心重一些也好,這兩日請她過來坐一坐,讓她進來瞧上一眼。”
“是,主子您的藥......”
倉凜接過新送來的藥碗,看著上頭不停冒出白霧,而後又消散在四處。
這一趟,主子真是虧沒少吃,藥也沒少喝。
“隻是記得將兔子收好,還有那些個藥渣都倒乾淨,她在外人麵前向來知禮乖順,不會多瞧。”
“是,屬下明白。”
裴晏舟接過藥碗,想起她獨獨對向自己的敵意和冷淡,一時之間竟也被這“獨”字,打散了些許心中鬱結。
總歸是不同的吧。
她的假麵,從來都不會對向自己。
不喜便是不喜,厭惡便是厭惡。
思及此處,裴晏舟笑中添了一抹苦澀,憶起昨日那對有商有量的夫妻,突然便想她想得厲害。
隻是沒瞧見宋錦茵的時候,裴晏舟到底還是帶著些清醒和理智。
“可是查到了馮易兩家的消息?”
他餘光中映出倉凜手中的東西,麵色倏地便冷了幾分,溫和眸色也頓時沉了下來。
宋錦茵若要一直在洛城待下去,不查清楚馮太守,再辦了那打她主意的馮家女,裴晏舟怎麼都放不下心。
他甚至都想,若不行便替她開一間繡坊,到時她也能得一自在,安心養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