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凜並未停留太久,憶起適才主子關於易家的吩咐,他極快便消失在了院中。
......
宋錦茵雖對那小院仍有疑慮,但此刻,她正在做著這幾日的收尾。
再過兩日她們便不用來繡坊。
待到年後再來時,她也剛好能同繡掌們說起有孕一事,屆時隻等做完春衫,她便能留在家中。
一切仿若剛剛好。
甚至想起年後正月裴晏舟的離開,她原本沉下去的心又重新生了些期待。
隻是如今她先要確定,入夜後來的人是不是裴晏舟。
雖除了他不會再有其他人,但有了那枚沈家玉佩的事在前,宋錦茵不敢如此肯定。
唯一的法子,便是今日撐到半夜,等著那人來。
正想著,蓮香叫著她去了外頭,說是又有姑娘來退繡品。
花開富貴的錦被放在一側,上頭還丟著一幅栩栩如生的蝶鳥嬉戲圖。
仔細瞧著,繡圖上的針法與平常的有些不同,饒是在周延安的繡坊,這樣的技藝也能排去前頭。
“這種東西也好意思送去我府上,你們金玉繡坊當真是一年不如一年,虧我還念著舊情,想同你們再定件新衣。”
來人比之前幾個退衣裳的姑娘更凶悍。
儀態無多少大方之意,甚至說話的語氣,也比前幾個更無禮。
宋錦茵一眼便想起了自己之前的猜測。
這人該就是為著對某人示好,附和某人而來尋事的姑娘。
蓮香拉著她,在旁皺著眉。
“昨兒才停了一日,今兒個竟又有人來退物件,眼下鋪子外頭圍了不少人,也不知是不是被這人招呼來的,都在等著看熱鬨,真是不得消停。”
“莫急。”
宋錦茵拍了拍蓮香的手,看著遠處屋子裡的人。
“蓮香姐姐莫不是忘了昨日來的林家公子?不過是消息還沒傳出去罷了,繡掌們定是心中有數。”
聽見那人的名字,蓮香倒也安靜了下來。
隻是兩人的步子剛停穩在門後,便聽見那姑娘旁邊的中年男子冷哼了一聲,往前行了一步,冷笑開口。
“小繡坊就是上不得台麵......想必你們也聽說了,洛城裡來了了不得的人物,且昨兒個還是我在陪著飲酒,我勸你們繡坊的東西就彆拿出來丟臉了,免得配不上姑娘的身份,還讓貴人看笑話。”
聽見這話,蓮香噗嗤一笑,怕前頭的人聽見,趕忙用帕子捂住了嘴。
“她將上一月就送過去的錦被拿來退,難不成她是披著錦被去見了那了不得的人物,才會配不上她的身份?”
旁邊跟著湊熱鬨的繡娘聽見蓮香的話不免都笑了起來,這人一多,動靜差一點便傳去了前頭。
唯獨宋錦茵顧不上笑,伸手扯了扯她。
“說話那人語氣裡皆是對繡坊的不滿,但其衣袍不像小廝,年紀又不似隨從,蓮香姐姐不覺得奇怪?”
幾人這才停下笑,仔細盯著前頭的人瞧了瞧。
旁邊的繡娘眯眼看了半天,帶著疑惑道:“宋辭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可若真是那人,今日咱們繡坊怕是得有麻煩。”
“怎得了?”
幾人看向了說話的繡娘,聽她不太確定地開口道:“那人像是蔣家鋪子的東家,手底下也有間繡坊,隻是沒多少名氣。”
“那為何繡坊會有麻煩?”
宋錦茵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前頭尋事的男子。
“聽聞蔣家有人在太守府裡當差,你想啊,靠著貴人這麼近都沒能撈到好處,如今抓著機會,可不得使勁打壓咱們繡坊?”
“原是如此。”
聽聞此話,宋錦茵反倒鬆了口氣,也越發確定前頭的人受了馮琦玉的意。
原她還想著林景修來這麼一趟,多少同裴晏舟有關,她雖不願承認,卻也有些煩悶。
不想領情,更不願因此同他有來往。
可眼下一瞧,這麻煩裡頭多少沾了些裴晏舟的緣由,本就和他脫不了乾係。
“他尋不到繡坊的麻煩。”
宋錦茵看回前頭。
繡掌們若能讓這麼個人壓到繡坊頭上,那丟的可不止是繡坊的臉,還有昨日林景修的臉。
或許,還有裴晏舟的臉。
......
小院中,淺睡的男人突然驚醒,憶起夢中宋錦茵的那句登徒子,一時有些恍惚。
夢裡的她也在生氣,隻是雖還未哄好,但不像如今,見一麵都不願。
半晌,他揉了揉額,啞著聲音開口。
“什麼時辰了,她可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