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觸碰到荷包裡頭的碎玉,裴晏舟才像是尋到了安心。
“不算苦肉計,卻又偏偏說得她心緒低沉,回屋了還要記掛你。”
沈玉鶴上藥的動作不輕,落下時偶爾還會碰到傷口翻出的嫩肉,逼得靠坐在床上的男人一直緊蹙著眉。
可裴晏舟一直忍著。
說起來,他若真想要用苦肉計,適才就不會忍痛蓋上被褥,遮住那些新劃出來的刀口,更不會任由雙手緊握來轉移痛楚,不吭一聲。
他隻會全部讓小姑娘瞧見,逼得她心軟紅了眼。
可沈玉鶴想的也不是全然不對。
他有刻意讓宋錦茵瞧見的低頭和服軟,有為了同她親近而一點點生出的打算,這些,他不會否認。
“不是苦肉計,但我確實想要將她留在我身邊,不止是為了我的傷。”
沈玉鶴替他上藥的手頓了頓,似是沒想到他這般坦然。
可下一瞬,沈玉鶴想起自己要將人帶走的心思,不免又嗤笑道:“不是應下要放她離開,這才幾日,世子這承諾,未免太過兒戲了一些。”
“嗯,失信便失信吧。”
“世子就不怕我去告訴宋錦茵,讓她早做準備?”
裴晏舟並未立馬回應,隻目色逐漸飄遠。
他怕,怕宋錦茵不高興,怕她還未等他好起來,便帶著東西又一次離開了他。
可他不願在彆的男人麵前隱藏自己的心思。
尤其這人,確實有將他的小姑娘一直留在身側的本事。
許久後,男人指尖無意識拂過荷包上的繡線,薄唇輕動,帶著歎息,“怕又能如何,離不開她,大抵便是我的命。”
極輕的聲音落進沈玉鶴耳畔,可話鋒一轉,男人卻又突然冷了幾分。
“所以沈大夫說,我如何能放手,讓她去同旁人親近。”
......
宋錦茵不知她離開後,裴晏舟仍在念著她。
她行至廊下,忽而想起馬上便是要回繡坊的日子。
“姑娘有心事?”
孫娘子慢她半步,見她步子越行越慢,不免就因著擔憂開了口。
適才姑娘去了趟裡間出來,臉色瞧著就不太好,可若說全是因著主子的傷勢,卻也不見得。
“沒什麼,隻是想起要回繡坊了卻還未出過這間宅子,不知到時該如何過去,不免就多想了一瞬。”
“姑娘這幾日,不留下?”
孫娘子斟酌著開口,卻見麵前的人垂下眸子,剛好經過昏暗之處,瞧不清臉色。
“我手上的活是馮大姑娘要的春衫,怕是不好丟下。”
宋錦茵自是猜到了孫娘子的心中所想。
可她雖有愧疚,有不同於曾經的波動,但若因此為著裴晏舟不管不顧,丟下一眾繡娘和蓮香,她卻也做不到。
那日她對裴晏舟說的不原諒不僅僅是為了喚醒他,其實也夾雜了些真心話。
她好不容易擺脫了過去,往後的日子她自然不願再被束縛。
她想要先做她自己。
“洛城太守馮家?”
孫娘子睜大了眼輕呼,喚回了宋錦茵的思緒。
“姑娘擔憂的若是同太守府有關的活,估摸著應當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