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舟心思沉悶,端著藥停在她跟前,在看見前頭的針線簍子後皺眉開口:“就這般喜歡刺繡?”
宋錦茵抬眸瞧他,點了點頭。
傷口已經沒多少痛意,可胳膊被包紮得嚴實,這番看顧,實在是擔心太過。
“世子今日還不能讓我見沈大哥?”
她放下手裡挑好的布料,噙著淺笑,平靜溫和,“還有我的傷口,連沈大哥都懶得多瞧,著實不必再這般。”
“這兩日不是見過了,還要如何見?”
“這話說的,世子可敢理直氣壯再說一遍?”
宋錦茵眨了眨眼,隨後便見眼前的男人側頭避開了她的視線,緊抿著唇不願開口。
沈玉鶴確實是來了幾次,隻是皆被他攔在了屏風外,近身之人換成了不知何時出現的醫女。
許是剛來不久,瞧見他那副冷冰冰的模樣,醫女們皆是戰戰兢兢。
惹得他生了不少怒意,偏又發作不得。
瞧著便好笑。
不過也不知為何,她養傷的這幾日,裴晏舟的身子倒是瞧著好了不少。
雖一直留著她屋裡不願離開,男人眉宇間的倦色卻越來越淡,議事也不背著她,言語間更是比早些時候多了些鋒銳和深沉,越發恢複了在京都時的模樣。
“待你好全了,再去見他也不遲。”
半晌,裴晏舟才不情不願開口,“藥要涼了。”
宋錦茵哪能瞧不出他的彆扭,雖無奈,卻也沒有立馬同男人爭辯,隻是剛喝完藥,外頭便傳來了倉凜的聲音。
宋錦茵正打算回到裡頭避開,卻被裴晏舟伸手拉住。
“不是覺著無趣?”
“無趣也不好聽世子議事。”
“沒什麼不好聽的。”
裴晏舟還是沒敢看她那雙眼,隻是握著的手有些緊。
這幾日歇在她旁側,哪怕心裡還記掛著她的傷和心思,夜裡也總能得些這段時日從未有過的安穩。
“你睡著時候,我不知在你耳邊說過多少正事,沒什麼好避的,以後都不用避。”
宋錦茵張了張唇,卻又卡在了這句以後上。
正想著,倉凜踏進屋裡,垂頭道:“主子,顧將軍來了。”
裴晏舟神色頓時認真了幾分,他握著宋錦茵的手緊了緊,眸色幽邃,聲音冷沉,“差點忘了今日有約,先將人請去前廳。”
宋錦茵的身子自稟報聲落下後便驟然一僵,再也感受不到裴晏舟手心傳來的暖意,隻指尖發緊,手腳不受掌控地越來越涼。
強壓了幾日的期盼如潮水洶湧而來。
她生出了一股歡喜,卻又夾雜著不可言喻的慌亂。
宋錦茵有些無措,她不停地看向自己,聲音染上急切,“爹爹最喜歡整潔,我不能穿得如此隨意去見爹爹,我得換身衣裳,換身衣裳再去見他。”
“茵茵莫急,小心扯到傷口,慢慢來。”
“不能慢慢來。”
宋錦茵抽出被握住的手,“若是太久,爹爹要離開怎麼辦?”
裴晏舟哪見過這樣的宋錦茵。
他顧不上其他,上去攬住慌亂的人,試圖讓她平靜下來,可剛一碰到,就見小姑娘突然生出克製,停下動作,眨著眼看向前頭的倉凜。
“倉凜大哥,你的語氣,聽著好像不是太高興。”
“姑娘......”
倉凜一驚,沒想到眼前的姑娘如此敏銳。
在主子冷眼落下前,他咬了咬牙,又接著道:“顧將軍,還帶著兩位董家姑娘在身側,說是要一起同姑娘道謝。”
話音一停,宋錦茵彎起的眉眼,突然就一點點地鬆開來。
像是有涼水落下,澆滅了她心中所有小心翼翼燃起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