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有玄衛的聲音,裴晏舟隻覺疲憊。
疲憊到他忽然想到那讓人失魂的杯中酒,興許能助他度過一夜。
再回屋時,酒香四溢,可直到酒壇子倒了一片,男人也依舊未得到他想要的安寧。
隻有周身駭人的冷戾之氣,像是隨時都要見血的獸。
他聽不見任何聲音,可此時若是有人仔細瞧他一眼,便會瞧見他猩紅眸底夾雜著細微的渴望,藏在洶湧之下。
最終,隻得一半醉意的男人起了身。
他行到宋錦茵的屋外,步子不算太穩。
在石階上,男人緩緩坐了下來,像是被這天地遺棄,孤傲又蕭瑟。
“世子,可要屬下去喚姑娘?”
孫娘子有些猶豫。
跟了錦茵姑娘後,她便將心思放在了姑娘身上。
私心裡她並不太想將好不容易睡著的姑娘喚醒,可世子如此模樣停在簷下,渾身濕意,她又覺有些不妥。
半晌,麵前的男人搖了搖頭。
神色已然因著酒意不太清明,可他卻一字一頓道:“莫要驚著她。”
他記得要少出現在茵茵麵前,也記得她睡得淺,不能擾著她,可除了這個地方,裴晏舟隻覺這天大地大,卻早已沒了他的容身之處。
不遠處的六角燈依舊耀眼,長廊也又一次恢複了寧靜,不多時,雨聲淅淅瀝瀝,雨滴飛濺四處,浸濕了男人本就帶了濕意的袍角。
倉凜一直跟在裴晏舟身側。
見著主子一身醉意,憑著本能行到此處,又因在意停在屋外,心裡頓覺苦澀。
......
宋錦茵隻覺口渴得厲害,掙紮了許久,才拖拉著起來倒水。
隻是剛披上外衫,便聽見外頭有極細小的動靜。
執意留下照顧她的雪玉偷偷從外間進來,帶著猶豫湊近了一些。
“可是在這睡不安穩?”
宋錦茵瞧著她,開口時聲音還有未睡醒的沙啞,“明日開始不許守在這了,你是妹妹,不是丫鬟,我也不是要人伺候的姑娘。”
“不是的,錦茵姐姐,我睡得極好。”
雪玉將聲音放得很輕,壓在雨聲之下,說話時還偷偷往外頭瞧了瞧,即便這處什麼也瞧不到。
“世子來了,像是飲了酒,不讓旁人來喚姐姐,也一直不避雨,隻坐在石階上,瞧著......”
雪玉抿了抿唇,雖說起來有些大逆不道,但她實在想不到其他說辭,“瞧著有些可憐,同白日裡的世子不太一樣。”
宋錦茵倒水的動作頓住,忽而又想起白日裴晏舟同她說話時的語氣。
可平日裡他心緒再難平穩,也極少會喝成讓旁人瞧出飲酒的模樣,尤其還是夜半時分,獨自一人。
裴晏舟不屑借酒澆愁,也從來不許自己展露出任何的軟弱之處,若有難事,他隻會直麵而上。
如今這樣,該不是隻因著她的緣故。
宋錦茵心底有一瞬的複雜,情緒因著雪玉的話有些低沉。
到底還是生了掛念,她小口喝乾淨杯裡的水,穿好外衫,繞過屏風行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