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匆匆過去將人扶住,對著她偷偷搖了搖頭。
主子的話中帶著隱忍,明顯便是強壓著怒意,此時柳氏若生出反抗,定會惹得主子將姑娘心傷之事加倍記在她身上。
死於柳氏而言或許算得上解脫,可說起來,姑娘當真不在意柳氏的生死嗎?想來也未必。
柳氏瞧出了碧玉的好意。
她渾濁的眼強行添了幾分清醒,透出感激,儘顯老態的手回握住碧玉,衝著她極其艱難地笑了笑。
可下一瞬,她終究還是沒抵過心中的絕望,目色又逐漸黯了下去。
除了最開始的贖罪,她也想能陪在茵茵身側,瞧著她越來越好,瞧著她肚裡的孩子長大。
可如今的茵茵已經尋回了父親,有了能替她撐腰之人。
她不需要一個曾經拋下她的娘親,更不需要一個她憎惡的婦人留在身側,日日讓她難受。
“世子不讓我死,可茵茵不會再吃我做的東西,也不會再想瞧見我,我留下,除了會讓她更加傷心外,同廢人無異。”
“廢人亦有廢人的用處,她沒你想的這般冷血。”裴晏舟想起茵茵什麼都不說的倔強性子,語氣微涼,“你這時候去死,隻會讓她背上罪責。”
外頭天色亮了些許,可在未滅的燭火下,院中依舊顯得昏暗陰沉。
男人的目色同這黑夜一般冰涼,甚至還要更冷上幾分。
屋內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想起茵茵一日未進食,裴晏舟開始對自己曾經的決定生出了質疑,也不得不承認,他好像做錯了。
他以為留下柳氏是為了賭那個萬一,為了某日能讓茵茵化解她深藏的心事,也為了不讓他自己雙手沾染上柳氏的命,以防兩人行到回不了頭的路。
可這些背著茵茵做的事情,這些自以為是的為她好,說起來,和曾經拋下她的柳氏無甚區彆。
他也從沒有問過她願不願意,甚至,他根本就沒打算讓她去選,要如何去安頓柳氏。
裴晏舟生出了自責,想起他應過茵茵無數次,卻並未真正做到的坦誠,他心有愧疚,卻也因此尋到了他最大的錯處。
恍惚中的柳氏安靜了許久,直到窗邊的男子準備離開,她才虛弱著開口,眸中逐漸清明。
“往後我該如何做,才能讓茵茵好一些,才能彌補世子,讓世子和茵茵,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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