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站著一個紮著馬尾,臉色分紅的小女孩兒,還沒到連勝半腰高。
連勝兩手插兜,跟她對視。
那小女孩手裡的糖一摔,轉過身衝著老板哭道:“媽媽……我害怕!”
連勝:“……”
室友三人:“……”
連勝摸了摸下巴。
當年她能治小兒啼哭,現在功力稍退了。真是慚愧。
室友甲說:“連勝指揮,是否應該展示一下你的溫柔和細膩呢?”
連勝:“譬如說?”
室友甲:“譬如說,在說譬如說的時候,不要重音第一個字。”
連勝點頭:“我剛剛其實沒有說話,但她還是哭了。”
室友乙取好號,領著她們去裡麵的餐桌。
室友丙問:“你上過藝術鑒賞課嗎?我記得你選了。”
連勝說:“上過一次。”
是上學期選好的一節選修課。一周一次,安靜的在她課表裡躺著。
這是她最摸不清頭腦的一門課。沒有書本,也沒有資料。第一次上課的時候,講課教師就在上麵給他們放了幾張圖片,然後開始講解它的美麗之處。
……她沒感悟出來,從此她再也沒去過。
室友丙說:“那就去多上幾次,絕對是最陶冶情操的一節課。隻要你能清醒的堅持到最後一刻,就是對你耐心的極大磨礪!”
室友甲說:“是因為藝術鑒賞課的節奏,很慢很慢。凡是上過的學生,最後都會覺得生無可戀。什麼戾氣暴躁,都沒有了。是我聯盟大學新晉十大傳奇課業之一。”
連勝:“……”
室友丙渾身打了個哆嗦,說道:“不如一起過去上課啊,你一說我忽然好想上。傳說中的一課啊!”
藝術鑒賞課在每周周五,剛好還可以趕上。
到周五的時候,幾位室友決定跟她一起過去,長長見識。
走進教室,發現位置早就已經坐滿了,後排也站著幾個人。此時距離上課還有十幾分鐘。
連勝詫異道:“為什麼這麼多人?”
她第一次來上課的時候,半個教室都沒坐滿。
“都是來就地取材的吧,畢竟又到了要開元旦晚會的重要時刻了。我們學校的晚會,素來變態。”室友甲說,“每到這個時候,所有的藝術類的課程,場場爆滿。”
室友乙往前走兩步:“站後麵吧。還有牆可以靠一靠。”
她們隨便聊了幾句,講課老師走進來。他身後跟著一位學生,手上端著文房四寶。
這是一位還很年輕的講師。可能是剛畢業的學生,所以開設的也隻是一門並不重要的興趣課程而已。
“這節課,我們來欣賞毛筆字。”講課老師在前台踱步,“現在毛筆字寫的好的人已經不多了,在這樣快節奏的生活裡,很少有人能沉下心鑽研學習毛筆字。”
彆說書法了,紙和筆墨都很少用了。
“傳說中王羲之的書法剛勁有力,入木三分……”
然後他開始講書法的曆史,之後對著幾個字,一筆一劃的開始解析,誇讚。
偏偏他的課還是兩節連上的,中間不休息。
連勝抬手,用力抹了把臉。
室友甲問:“怎麼樣?感受到那股喪氣了嗎?”
“嗬。”連勝半闔著眼皮說,“我感受到了生命在垂死前的掙紮。”
一個小時後,課程終於臨近結束。
講課教師問:“有人自願上來,嘗試一下嗎?”
連勝高舉起手,順便往前跳了一下。
老師在眾生之間巡視一遍,然後指著連勝說:“這位同學,你來。”
幾位室友都驚訝的看向她。她竟然會這麼積極?
室友丙扯了她的衣角。連勝一麵挽起袖子,一麵走上前台。先跟老師欠身示意,然後站到桌子正中間。
右手抬起毛筆,沾了點墨。又提到眼前看了看毛筆的尖端,隨後在硯台上點了點。
老師站在一旁說:“將你對我課的感悟說出來,或者是對毛筆字的想法,一個詞來描述。”
連勝扭頭:“真的嗎?”
老師說:“真的。不需要多麼深奧的詞語,最直白,最簡單的就可以。”
連勝提筆揮就,一氣嗬成。
開頭是一個“我”字。
講課老師深吸一口氣,大為吃驚。
筆力勁挺,靈動流逸。雄健灑脫,又很有氣勢。
這一看就是個老手!
講師目不轉睛看她寫完了三個字。
“很”
“困”
連勝重新將筆拍在硯台上,退開一步,點點頭。
“你……”那講課老師久久不能說話,然後看向她,問了一句:“是來踢館的嗎?”
連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