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工(2 / 2)

連勝看著他這樣子,嘖嘖稱奇道:“你們這是來訓練,還是來做苦工呢?”

魯明遠有一大堆的話想跟他們發泄,但是又怕吃飯的時間不夠,搖頭感慨道:“一言難儘,總之你們以後會知道的,一定要撐住。”

他們已經一個學年沒有見麵了。魯明遠等人入選訓練隊伍後,從大四下學期開始就在這裡訓練,連畢業證書都是由他人帶領。

他沒想到真的能在這邊看見曾經的學弟學妹,一時間百感交集。想了想。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醞釀了片刻情緒,抬起頭問道:“你們怎麼那麼早就過來了?不在二區再多呆點時間?”

其餘的學生也開始認親,三三兩兩的坐在一起。拔高音量,開始互相詢問對方的情況。

落單的學長們很是悲痛,嫌棄自己這邊的學生怎麼還不來,真是太怠惰了。

魯明遠摸著碗的邊緣,手指上夾著筷子,但遲遲沒有動作。

連勝問:“你怎麼不吃?”

魯明遠深深歎了口氣:“不是很想吃,我有點反胃。”

連勝低頭看了一眼說:“挺清淡的味道,不好吃,但也不算很難吃。除了雞肉。”

這肉真是一點肉的味道都沒有,又乾又柴,還沒放鹽,味道簡直跟吃白紙如出一轍。

“累過頭了吧?不想吃飯?”趙卓犖說,“這樣不行的。還是隨便吃一點也可以。”

“哦,你覺得這個不難吃嗎?”魯明遠說,“中午是飯晚上吃麵。隻有這兩樣。”

幾人隱隱有種不詳的預感。趙卓犖問道:“飯配什麼?”

魯明遠:“這邊很少有適合栽種的地方,栽種類食物都是外麵進口的,所以價格很貴。水質和空氣,還有氣候也不是很好,養殖場也不多。重要的是沒有多餘的人手和場地。總的來說本土食物很匱乏。”

“烹飪都是機器的,為了控製油脂,防止學生不吃主食,他們隻提供各種白水煮肉。”魯明遠努努嘴道,“基地裡的日常材料,都在你們碗裡了。”

連勝艱澀道:“就……白菜?”

“是啊!”魯明遠掐指算了算,“已經吃了半年了。隻有鹽和糖做調味,連味精都沒有。”

“……”連勝,“那你們還要呆多久啊?”

魯明遠道:“如果沒有意外,表現良好,大約還有半年吧。”

連勝:“如果有呢?”

魯明遠:“那還有一年半吧。”

連勝:“……”

魯明遠看著他們說:“這一屆很不一樣啊,具體我們也不清楚。不知道你們比賽正式完了以後,會跟我們一樣,過來這裡繼續訓練,還是直接前往下一個點。”

連勝覺得很大可能是繼續的。

連勝低頭攪了下麵。如果未來將近半年時間,她每天都要吃同一樣東西,那真的是會極度憔悴的。

就算以前行軍再艱苦,堅持堅持還可以看得見希望,擔它這裡的悲劇簡直沒有儘頭啊。

連勝瞬間覺得這碗麵的味道有些難以言喻了,說道:“就算材料有限,那也可以變個花樣。不至於每天都一樣吧?雞肉就不能稍稍醃製一下嗎?又沒有浪費材料。”

魯明遠:“做得好吃乾什麼?他們說必須習慣,有的吃就不錯了。”

魯明遠雖然精神狀態不是非常好,但整個人確實都壯實了。說明這邊的三餐,營養方麵沒有問題。

連勝從兜裡掏出一瓶蛋白_粉,直接朝碗裡倒了半瓶。

魯明遠震驚的看著她,想阻止卻沒來得及,瞪眼道:“你瘋啦?這樣很難吃的。”

連勝朝他笑了一下,然後躍過手,就朝他碗裡扣了半瓶。

魯明顯屁股一蹬,險些站起來,又迅速蹲了回去。苦大仇深道:“你乾什麼呢?兄弟,我哪裡得罪你了?我剛剛說的都是認真的啊!這裡不能浪費簡直是要命了!”

連勝催促道:“吃吃看啊。我覺得還可以。”

魯明遠視死如歸般的嘗了一口。卻不是什麼怪味道,而是一股鮮味,瞬間整個人都震了一下。

這是他半年來第一次吃到不同的味道,味蕾連同胃部,都在激動的顫抖。

那像鹽水一樣寡淡的麵湯,也終於有了麵的味道。

魯明遠知道自己不能表現的太激動,於是抬手按住額頭。然後繼續喝湯吃麵。

臉上那五官糾在一起,配上越加沉重的呼吸聲,就是一副快哭的模樣。

眾人見怪不怪,每天都是一樣的狀態。

同時聯盟大學的季方曉幾人,也端著盤子路過。他們看著魯明遠的表情,還有他手裡的麵,了悟般的點頭,說道:“真的是新來的。千萬彆把兩個拌在一起。飽腹感會倍增的。”

幾人也抬手和他打了聲招呼。

季方曉跟他們畢竟不算很熟,點頭過後,坐到了後麵的空位上。

魯明遠不開口,連勝這一桌迅速安靜下來。幾人專心吃麵。

魯明遠吃過這一頓,和他們重新建立起了過命的友情,甚至更進一步。半年不見,勝似親人。整個人也似乎要複活了一樣,連說話的聲音都實了不少。

他們這些老學員晚上的安排,平時都是進行體能與障礙穿越的訓練,但是因為連勝等人的到來,一部分人被指派過去和他們講解理論知識。

魯明遠自告奮勇,過來帶聯盟大學的學生。

晚上六點開始,十幾人坐在大廳的空地上,靜靜聽他分析。

魯明遠畢竟是數據分析專業的,講解起這些來還是條理清晰,重點明確:“你們白天的任務,就是協助當地采礦集團工作,同時獲得使用這邊的機甲的權力。其實也沒什麼新鮮的,你們最好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一般就是將挖出來的大型礦石,搬運到指定地點。到時候會進行兩人分組,一個人駕駛機甲,一個人負責在地麵上進行指點。”

眾人聽到可以親自駕駛機甲,心還是不可抑製的劇烈跳動了一下。

連勝問道:“用的傳感駕駛,還要雙人駕駛?”

“要的。因為礦石很大,會遮住你腳下的視角。畢竟是傳感操作,頻繁轉換視角,不是非常方便,也很容易出現意外。”魯明遠說,“而且這邊的機甲配置已經很老舊了,走起來不是非常穩當,一定要小心,不要急。我們隻求穩不求快,因為礦石摔碎以後,就不那麼值錢了。會有人在旁邊監督,如果出現什麼問題,可以找他們求助。”

連勝說:“隻是搬運的話,為什麼要用機甲呢?普通的重裝車不行嗎?”

魯明遠說:“礦區那邊的路麵沒有經過處理,地上全是坑窪和石堆,車底盤太低了,什麼車都開不進去。飛行器麼沒有那條件,機甲是軍部讚助的,隻有機甲方便。”

連勝:“那白天就都是運礦?”

“對啊,反正我們剛來的時候就是這樣。”魯明遠說,“你們兩人,一人輪一天,互相適應一下。等時間久了,會有教官過來給你們分派其他的任務。”

後排一男生小聲道:“所以這究竟是訓練還是招工啊?遠征軍這基地建在這裡也太奇怪了吧?”

魯明遠沒有回答,捶了下手說:“哦對了!你們千萬要注意,這邊的傳感設備不是非常靈敏。部分機甲手部力量的感覺傳遞故障了,所以抱住礦石以後,儘量保持不動,不做調整,以免出現意外。”

魯明遠大大小小的叮囑了一遍,又被眾多學弟們拉著說了許多這裡發生的事情。但其實他們每天都很枯燥,隻是不停重複昨天的工作。唯一可以聊聊的,大概就是他們如何被各種唾罵和批評。

這是他們經曆過最艱苦的生活。為以前嫌棄集訓夥食而感到深深的懺悔。

因為連勝他們這批訓練人員還沒有全部到齊,采礦隊伍也不敢讓他們第一天就上手。於是這兩天,他們就前往指定區域進行觀摩。

工作的地方在郊區。送他們過去的車,沿著一條狹小且扭曲的道路不斷前進,中途還起起伏伏的不斷顛簸。最後遠遠停在路邊,喊眾人下來。

郊區這邊,馬路兩旁巨石密布,有些隱隱冒出頭,有些已經可見的龐大。還有不少的山。

臨近馬路的幾座都有被轟炸過的痕跡,截麵突兀,還有些發黑。然而路還是繞著它過去了。中間發生的事情完全可以腦補。

果然,魯明遠說道:“這邊的石頭,非常硬。他們申請不到爆破力更大的□□,隻能重新從這裡繞過去。”

越到裡麵,路越不好走。這邊完全沒有經過開發。

到了礦山的時候,山腳還堆著許多的碎石,沒有一處平坦的地方。

負責駕駛機甲的人,到旁邊去啟動機器。

新生們跟著魯明遠等人跑前跑後,幫助他們一起指導機甲落腳。一天下來吼得嗓子沙啞,基本不想再說話。

這兩天裡,連勝吃到了帶有腥味的白水煮魚肉,和帶有飼料味的白水煮豬肉,以及帶有膻味的白水煮牛羊肉。相比起來,跟紙一樣味道的雞肉,是最好吃的了。加點林冽牌蛋白_粉,每天都是不一樣的美味。

基地裡麵是不允許任何浪費的,他們必須得吃完每頓的例餐。晚上訓練結束以後,還要進行常規檢查,確認是否需要補充額外的蛋白質。

魯明遠牢牢跟著連勝幾人,夥食質量得到了質的提升。看連勝的目光,那也是充滿慈愛。

這是救贖!這毫無疑問是生命的救贖!

之後,學員陸陸續續到齊。但是還缺了季班。

季班的情況,的確不適合過來跟著他們訓練,但季班說過他會來。簽到表上,他的名字後麵寫的也是請假,而不是缺席。

全部學生到齊之後,連勝等人作為初期人員,終於有機會坐上機甲。

雖然這種行為等同於打白工,學生們依舊很興奮。一大早就起床,在車邊等候。

連勝和趙卓犖被分為一組。考慮到她的適應能力,趙卓犖讓她先上去試試感覺,然後再和他傳授經驗。

連勝在帶領下過去領取機甲。脫下外套和鞋子,走進駕駛艙。

那駕駛艙非常狹窄,或許是因為這邊的機甲,都是被軍部淘汰的老式機甲,設備穿在身上,有一股很明顯的違和感。感覺身體各處,都在忍受著不均勻的力道。時間如果久一點,估計會渾身酸疼。

連勝挪動了一下身體,適應這種真實的感覺。

將機甲從倉庫裡帶出來,排隊過去礦石區,挑選足夠大小的礦石,然後小心起身,朝著馬路旁邊的運載車移動。

旁邊負責監視的人,應該是開采團隊的,穿著一身工作服,不停的嘶聲呐喊:“你們!抱住礦石以後保持手臂不要動!不要探頭探腦,聽從指令!除了腿不要做任何肢體移動!你們的視野隻用來盯緊自己的礦石,不要看其他的!”

他喊得很急促,比他們這群學生還要緊張。看著他們稍稍打晃,就激動的攥緊手指尖叫。

連勝上手以後,才明白魯明遠的意思。

手部的傳感真的壞了,搬起礦石以後,兩手依舊是輕飄飄的感覺。礦石的壓力沒有轉給他們,無法進行細節調整,他們隻是根據視野,來判定目前的搬運狀態,而機甲的視野也相當有限。

那礦石體積很大。如果上身扭動,或者左右偏移,都有可能將它摔出去。連勝站起來以後,也不敢隨意動作。

趙卓犖在下麵吼著嗓子指明方向。落腳應該在什麼位置,抬腳應該要多少高度。小心礦石有所偏移了。身體不要後仰……諸如此類。

連勝時常需要保持金雞獨立的姿勢,方便根據趙卓犖的指示詳細調整。這種時候,單腳站立,傳感器對於腿部的壓力會增大。同時為了保持平衡,肩膀處也要做適當的調整。

就跟身上綁了塊巨石一樣,行動艱難。

趙卓犖在下麵卻也不輕鬆。他要一路跑動,保證觀察到所有這邊的地勢,然後靠兩條腿跟上她的速度。

搬運的路途很遠,走的速度又很慢。看似沒有訓練難度,卻需要做到非常細致。兩邊人都累。

基本上一趟下來,什麼樂趣和激情都被消磨了。

眾人休息了一下,活動肩膀和腿。然後抹把臉,又要開始新一輪的搬運。

他們此時已經可以確認了。招白工!這絕對是招白工!

但是采礦的經曆,讓他們深刻明白。駕駛機甲,會給身體帶來嚴重的負擔。傳感機甲真的需要強大的體能,和足夠支撐各種壓力的肌肉。所以女生從本質上來講,並不適合。

也難怪各種集訓的時候,教官從不對男女的訓練量進行區分,始終保持一致。

因為機甲不會辨認男女,它不會根據駕駛者自主調控難度。機械沒有性彆優待,想走下去,就得做到。

就這樣過了一個多星期。

打白工他們還算可以接受,傳感器各種力道的感受,是非常珍貴的訓練。

但是打完白工,還讓學生吃那淡出鳥的麵和米飯,他們不能接受。

連勝都有點膩了,她覺得自己的牙開始發癢,蠢蠢欲動。

方見塵想到自己帶來的零食,就覺得渾身躁動。每天掰著手指,掐算休息時間。

終於,他們迎來了集訓時的第一個假期。雖然隻有十二個小時的時間,但也足夠他們一個來回,吃頓飽飯的了。

他們邀請了魯明遠一起過去。

六人一道坐車前往出租屋。

方見塵率先推門進去,衝到櫃子前,大笑著拎出自己的行李箱,。上手一提,發現有些許不對勁,笑容瞬間凝固。

他將手上的東西一丟。行李箱正麵被砍出一個大洞,裡麵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眾人呆在原地,保持沉默。

連勝叉腰,第一個出聲道:“我說什麼來著?你們真的是太依賴自己的光腦了。”

他們從出生起就接觸到了光腦,所有的信息都可以從上麵獲取。習慣了這種方便的生活,當然離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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