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將軍這時候倒也冷靜下來了, 上前一步道:“說說,你想怎樣?”
連勝謙虛抱拳,笑道:“下官不敢。”
季將軍還未喝斥, 連勝頓了頓之後,又恰好地趕在他前麵出聲道:“但將軍既然開口, 那就簡單說兩句。”
“下官此次奉陛下之命赴任長郡, 正是因為數月前, 有朝臣聯名彈劾此處, 道是我大梁軍官同北胡勾結, 狼狽為奸, 魚肉百姓,致邊關長郡民不聊生。陛下聞言大為震怒,心係於民,數日輾轉難眠, 最終決定讓我來探查一番。”
季將軍臉色一白, 想來是沒料到此事。
長郡這邊消息閉塞, 許多口風傳啊傳, 指不定就傳成什麼樣了。加上連勝一行人來的匆忙, 他根本沒來得及好好調查一番。原來狀紙都告到禦前去了,隻是不知道上麵都寫了他什麼,捏住他什麼證據。陛下如今又是什麼態度。他總得找人支會打點一聲。
季將軍低了下頭,越想越覺得驚駭。抬起眼皮再去看連勝, 見她一臉真誠,又覺得有些不對。
連勝來長郡赴任的消息他都知道了, 受人彈劾的事情可能會不知道?
季將軍吹了下胡子,怒道:“你這人胡言亂語,假傳聖旨!你想詐我!”
“下官還沒說完呢,將軍何必動怒?何況下官沒有騙您的必要。”連勝抬了下手說,“此事千真萬確,但陛下念及後將軍勞苦功高,平安戍守邊郡十數年,未叫蠻夷入我大梁。若單憑片麵之詞,就拿將軍定罪,未免太過荒唐。陛下其實是相信將軍的,未免傷了和氣,誤入小人之心,於是未有聲張,隻是派遣下官前來一探究竟,順便報效祖國。”
季將軍悶聲哼了一句。這倒是說得通。
連勝接著說:“陛下敲打過下官了,若所言為虛,便儘快書信一封回去,稟明真相,他也好嘉獎嘉獎將軍,以寬慰將軍。若是……”
可究竟是不是……那也是連勝一句話的事。
這話傳的很有意思了,她來這邊本是裨將的身份,可身負皇明,之後是不是裨將就不一定了,什麼時候可以轉換一下裨將的身份,也全看她心情好賴。從隻言片語中可以明白,陛下對比起季將軍,對麵前的這個矮子更加信任。
季將軍不悅道:“你初來乍到,莫非就想插手軍營事務?”
連勝說:“下官於軍營事務確實不熟。年輕氣盛,又毫無經驗,所以想叫幾位軍侯長輩,多多指點下官,以免犯了什麼不應該的錯。將軍放心,下官唯一的長處就是,謙虛好學。”
她說著倒是很有禮節地朝幾位鞠了一躬,季將軍身後的一行人,表情卻依舊是很難看。
季將軍想說,沒看出她身上哪點還能跟謙遜兩字沾上邊的。
連勝轉身,看向後麵成排躲著的士兵。
“不過下官也是一個乾脆人。下官就覺得,治下不需要太多規矩,乾淨就成。想打的,論功行賞,絕無虧待。不想打的,也慢慢算賬,從前做了錯事,不出點代價認個錯,沒有翻頁的道理。這樣一來二去,肯定是得得罪什麼人,要是人手要是不夠了,免不了還得向臨近的郡縣抽調一隊。下官做事向來沒有分寸,此行前也很是忐忑,便如實向陛下交代過這事,承蒙陛下賞識,已口頭應允了下官,道,可行。”
連勝眼中泛著精光,掃士兵的時候,微微眯起,帶著一股難言的危險的味道。
眾兵當下心中震撼,互相間用眼神進行思想交流。礙於季將軍和一眾軍官還在此處,動作間還算收斂,也沒出奇怪的聲音。
明顯了這是新舊兩人在爭軍營的主動權,箭拔弩張的。
在結果尚未出來之前,沒人腦抽,敢對任意一方支持表態。
上層爭權,跟他們是沒什麼關係,但要是不巧撞上那就倒黴了。
士兵們在兩方之間巡視,大多數人,還是偏向了連勝。好賴還是能聽出來的,跟著陛下的意願走才是聰明人。
季將軍能察覺到氣氛的轉變,他冷笑一聲,說道:“如此說來,本將是死是活,還全賴你一句話了?”
連勝說:“將軍你千萬彆這樣說,下官來了,也不做什麼卑鄙的手段。就同您公平爭一爭。”
季將軍簡直要把自己牙給咬碎了,
還爭一爭?當這裡是什麼?這裡是軍營!軍令如山,說一不二,誰同你爭?
季將軍的聲音幾乎是從後牙槽裡擠出來的,他也不掩飾自己對連勝的厭惡,陰陽怪氣道:“你想怎麼爭?”
連勝退開了一步,跟他拉出距離,然後朝他招招手:“既然是軍營裡,當然是用拳腳爭。這次下官惹怒了胡人,因為身手不夠,還放跑了幾個,胡人個性猖獗,勢必不會咽下這口氣,相信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領兵來討麵子了。迎戰嘛,肯定是要迎的,我大梁不能落了下風。下官就先與將軍爭一爭,關於此次抗胡一戰中,誰任主將了。”
一士兵聽完,脫口而出道:“還真是你殺的他們?”
眾人紛紛朝他看去,他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迅速閉上嘴噤聲。
連勝笑了一下,沒有在意:“將軍,您看可以嗎?”
季將軍:“有何不可?你既然這樣要求了,本將也奉陪到底。”
比身手,連勝那身形恐怕都不夠他一根手指頭點的。季將軍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選這樣的方式,但結果注定會讓她失望了。
眾士兵精神抖擻,繞成一圈,等著看這熱鬨。早上那些讓人一驚一乍的消息,都被拋到了腦後,隻全心等著比武開始。
乾脆不換位置,孟爺與對麵一人,用武器在地上劃了個圈出來,直接當時比武的地方了,也不講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