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蛛們還在不怕死的全部湧了上來,一半撲向寧源生一半撲向陳一七。
於是寧源生視線被人蛛遮擋,密密麻麻的人頭之中他有一瞬懷疑自己之前看到的是否為幻象——
不死在破壞骨的屍體?
不。
寧源生想到了陳一七說骨還活著的話,他踏空而起,身姿輕盈的落在一個人蛛的頭上——不死前輩是在救骨前輩。
用那剛剛開發的新病症。
寧源生剛要往陳一七的位置跳躍而去,但下一刻,讓人毛骨悚然的涼意突然竄起,強烈的不安感席卷大腦,寧源生下意識的改變了身體軌道,他沒有往前,而是直接從人蛛身上跳了下去。
敏銳的直覺救了他。
人蛛的血液從頭淋下,寧源生看著自己剛剛踩踏過的人蛛已經失去了人類特征明顯的上半身。
它被人從腰部中間折斷了。
黑皮藍眼的阿夢加眼神冷冽的看著避開了他尾巴的人類。
寧源生試圖去看陳一七,但現在明顯不行。他眼眸專注的盯著麵前半人半龍的阿夢加:“天晶在你身上嗎?”
從情報來看,厄特嘞小島之中最強大的阿夢加大概就是麵前這位由人類異化而來的阿夢加了。
阿夢加沒有回應他,他隻是很輕微的動了動鼻子,然後朝陳一七的方向走了一步。
他隻走了一步,因為第二步被阻止了。
腐爛的腥氣之下,清淡的花香在淡去。寧源生收回投擲出刀的手,娃娃臉上露出個平和的笑容,他指著自己鼻子:“你也聞到了?花香味。”
“但是危險的野獸可不能靠近脆弱的花朵。”
阿夢加看了眼深深刺入腳邊落葉泥土中的刀具,然後抬頭。
靠近的人蛛身體被寸寸粉碎,寧源生的西裝起了褶皺,他解開外套扣子,然後扯開內搭的襯衣。
蒼白的皮肉顯露,但是那並不是人類常規的身體模樣。
從胸膛到腹肌的位置處,約二十厘米大小的沙漏深陷在寧源生的血肉之中,隻是那叫血漏更為合適,因為其中滴落的不是沙子,而是血液。
黑皮藍眼的男人忘記了花香,他盯著寧源生,亂麻似的眼眸之中流露出戰意。
真不錯。寧源生嘴角微微勾起一點笑意——
渾身的血液都在叫囂著逃離,但莫名的亢奮感又驅使著他留下來。
寧源生將胸膛處的沙漏取出然後上下調轉後重新安裝了回去,沙漏翻轉後的第一滴血落下,那張娃娃臉上本顯得清純的圓圓眼睛瞬間拉長,臉側生長出黑色羽毛。
同時,他的手臂、腰窩、大腿和腳踝處都展開了一雙又一雙巴掌大的黑色翅膀,它們刺破西裝,靈活而銳利的扇動。
寧源生睜著已經變成完全黑色的細長眼眸,他語氣禮貌的開口:“再往前一步,我就拔掉你那條惡心的尾巴哦?”
…
哪怕人蛛近在咫尺了,陳一七也沒有絲毫反應,隻是他枯木似的皮膚在重新恢複光滑。
陳一七正處於一種極其玄妙的狀態,飄忽忽的,像是泡在溫泉裡昏昏欲睡著一樣。
意識既清楚又模糊。
人類的血肉吸引著人蛛,但有著劇毒的腐爛肉塊卻又讓它們個個倒下。
陳一七不為所動冷眼看著手裡那截雪白的脊柱——還活著。
顧水之還活在這裡麵。
陳一七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知道的,他條件反射的動作,意識像是有兩個,一個高高在上的觀看,一個在操縱身體毫不留情的用刀劃開了纏繞著花枝的手臂。
身體不疼,連流出血液都很少。
陳一七動作緩慢的將那截脊柱放在了傷口處。
高高在上的那個意識有瞬間的恍惚,陳一七仿佛又看到了那夢中的大白花,它燦爛的開在頂端,但又跟夢中有些不同。
那本直愣愣到有些怪異的枝乾中段發了新芽,它蔓延生長,形成了一截新的分支,然後分支的頂端,細小的繁花連接不斷的盛開。
與此同時,那放在他手臂傷口上的脊柱如同活過來了一樣,它動作靈敏的鑽進了陳一七身體。
全部白骨融進血肉後,傷口開始迅速愈合,從眼中盛開蔓延的花枝也重新縮了回去,陳一七這才從那玄妙的狀態之中脫離,他捂住受傷的眼睛一下躬下身大口喘息。
占據著半邊臉龐的耶克莫多沉默的看完了陳一七的行為,這時他才冷笑一聲:“你讓他寄生了。”
耶克莫多嫌棄無比的看向陳一七的左手臂:“我不喜歡跟彆人住一個身體。”
陳一七恢複正常,即使現在身邊還有一堆人蛛在圍攻他也先吐糟了耶克莫多:“已經跟我住這麼久了才說這種話不虛偽嗎……而且不爽你走啊。”
耶克莫多:“……”
身體內的毒素大部分已經分解完畢,陳一七一邊嘶嘶喊痛一邊如在扯頭花般的從人蛛中擠出去——沒辦法,他沒什麼戰鬥經驗。
好在的是,即使忘掉了一切,但強大的身體還在,就算胡亂揮舞著拳頭,給人蛛造成的殺傷力也不小。
隻是。
陳一七揉了揉眼睛,他摸到了先前因為花枝在眼中盛開而流出的血液——原來他還有這種病症啊,沒人告訴過他,他還以為自己隻有自愈和複生呢。
不過也難怪耶克莫多會寄生他失敗,是因為他本身就有類似寄生的病症吧。
用力擦了下臉,陳一七扭頭準備喊著寧源生一起跑路,畢竟現在已經救到顧水之了,但剛轉頭他就愣住了——寧源生呢?